“嫂子，好多年不见，耀先兄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说话的是刘老村长的独子，刘灿。大约四十几岁，身材微胖。
“还好，托您的福，身体还算硬朗。”
刘灿看了看卖出的老屋说道:“嫂子，要不是耀先兄要买这处房产，我还真舍不得卖。不过闲置在这里时日久了也会破损，难免觉得可惜。”
“那还真谢谢您了刘县长。您今天怎么有闲工夫来乡下。”周芸一脸疑问。
“没办法，下乡鼓励大家去当兵呀，顺便来老屋看看，没想到碰到嫂子您。”
“去年就颁布了《兵役法》，本来说要过几年实施，可现在这局势，哎……”
“南京国民政府那边要求，提前了。”
刘灿说完，便告辞了朱芸母子，向乡镇府走去。
（1934年，全面抗战爆发，征兵制不得不于仓促间推进。《兵役法》规定，全国 18~45 岁的适龄壮丁依法有服兵役的义务）
“娘，我们回去吧，爹还在客栈等我们呢。”
黎炳辉心里格外沉重，从九一.八事变到现在三年了，南京国民政府对抗日的基本态度是不抵抗政策，并表现出观望犹豫的态度。
近一年在军事上虽然积极备战，但在对外关系上仍试图通过和解来避免战争，一直实施攘外安内的政策，造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
回到客栈，黎炳辉立刻把刚才遇到刘县长的事告诉了父亲。
黎耀先一脸凝重，他望着窗外的天空吁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该来的总会来。”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朱芸，“走吧，太太，我们回渝州。”
一家三口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回渝州的路。路上，黎耀先和黎炳辉都沉默不语，想着国家目前的状况，心中充满了担忧。
几天后，他们终于回到了黎宅。
……
数日后的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长江石滩边。
一个穿灰白色长衫的男子，手里拿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站在那里，他面向滚滚的长江。
蒙剑凯按《新华日报》上指定的时间和地点到了江边。
“您就是夏蝉？”
“对。”
“按上级指示，有新的同志来负责渝州的地下党工作，他叫春风。明天就到渝州，你下午三点去码头接他。”
“好的。不过我不认识他，这人是男是女？”
夏蝉始终没转过身来。
“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不过他拿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
“你扮成卖陈麻花的小贩，记着喊:卖陈麻花，两个铜钱一袋，三个铜钱两袋。”
“他问，这麻花我要十袋，你怎么卖？”
“你回答，我没那么多，家里才有。”
“他说，那我跟你去你家买新鲜的。这麻花我要十袋，你怎么卖？”
“你回答，我没那么多，家里才有。”
“他说，那我跟你去你家买新鲜的。”
“记着了没有？”夏蝉问道。
蒙剑凯在心里再默默地确认了一番后说道:“没问题，已经记牢了。”
听他说完后，夏蝉戴上黑色帽子，提了提长衫，拉低帽檐，大步离开了乱石滩。
……
翌日下午，蒙剑凯乔装成一个小商贩早早的来到了码头。
他在售票大厅转悠着，嘴里叫卖着，不时地看了看大厅墙壁上的时钟。
待时间指向两点四十的时候，他转出了售票大厅，来到了停靠客船的广场外。
这里接客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小商贩也朝这边慢慢拥了过来，使得蒙剑凯在里面并不起眼。
这时他突然听见一个叫卖声:“卖陈麻花……”
他不禁傻了眼，又来了一个卖陈麻花的人，那个“春兰”怎么识别？难不成两家他都问？
这可不行，万一弄错怎么办？
他思考了一番后，立刻跑上前说道，“大婶，把你篮子陈麻花全卖给我，今天就可以趁早回家。”
大婶一听，一下子乐坏了，“好，好，好，这你都拿去，五十个铜钱。”
打发走卖陈麻花的大婶后，这时船也刚好到了码头。船上的乘客，陆陆续续地从船上提着行李走了下来。
蒙剑凯端着簸箕叫卖道:“卖陈麻花，两个铜钱一袋，三个铜钱两袋。”
……
他的叫卖声穿过广场，不时引来了几个买东西的客人，可每一位仅看穿着都不是夏蝉说的春兰。
这时有一个提着白色帆布包的男子走了过来，他问道:“你这陈麻花怎么卖？”
蒙剑凯皱了皱眉头，这人虽然提着白色帆布包，但是问卖的接头语不对。不过试探他一下，看他怎么回答。
想到这儿，他转瞬一笑“卖陈麻花，两个铜钱一袋，三个铜钱两袋。”
男子撇了撇嘴，“买两袋试试。”
说着丢下三个铜钱拿起两包陈麻花转身就走开了。
蒙剑凯心里暗暗纳闷，怎么还没下来？难道没在这趟船内？还是被我刚才去买大婶的陈麻花错过了？
不对啊……我去买大婶的陈麻花的时候船还没靠岸呐。
尽管他内心很不安，不过他脸上依然不改颜色，嘴里仍然叫卖道:“卖陈麻花，两个铜钱一袋，三个铜钱两袋。”
就这样他在广场上转悠着。
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慢慢地转过身，只见一位穿着大衣，围着红围巾的短发女子站在他身边。
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
蒙剑凯呆呆地看了她一秒，说道:“卖陈麻花，两个铜钱一袋，三个铜钱两袋。”
女孩眉毛轻轻一扬“这麻花我要十袋，你怎么卖？”
蒙剑凯笑了笑:“我没那么多，家里才有。”
“那我跟你去你家买新鲜的。”
当他与女孩对上暗号，蒙剑凯惊喜地说道:“你就是春风？”
女孩点了点头，“嗯，对呀？”
“怎么最后才下船？”
“到了安全地方再告诉你。”春风拿着陈麻花放在嘴里尝了一口，“不错很脆，好吃。”
蒙剑凯看了看四周，大声说道:“既然你要买那么多，我带你去家里拿。”
说完，他就带了“春风”离开了码头。
大街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路边。
里面坐着一个清瘦的男子，脸上带着墨镜，他对着前排开车的驾驶员说道:“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