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劫走三当家两人的一行人几经辗转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子落脚。
他们躲在村尾的荒废房屋中,喊出‘南容栩’的男人摘下蒙面用的黑布,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一个黑衣人小心地扶着身体无力的三当家进屋,男人,也就是向柏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大白眼翻得特明显。
“棠溪律,你可真是无能,竟然被人抓了去,还要我带人去救你,要不是我和你哥关系好,我真不想管你。”
棠溪律坐在地上,神情清冷,似乎不把这些嘲讽放在心里:“知道那家的主人是什么人吗?”
“没查到。”
说起正事向柏脸上嘲讽淡了些,“那家主人是个有手段的,家里管得滴水不漏,我们只打听到那家住的是一个富家少爷。”
“富家少爷怎么可能养那么多暗卫?怎么可能抓住我和玉霖?”
棠溪律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以那个少年的见识和手段定然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出门在外隐藏身份也是正常的。
他对查出那少年的身份不抱希望。
甚至那少年是谁并不重要,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以后还会再见的,那时才是他真正认识对方的时机。
现在他想知道另一件……
“你刚才叫的是南容栩?”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棠溪律能判断出被向柏叫了一声‘南容栩’的男人和那个少年关系匪浅。
南容栩怎么会和大夏人关系那般好?
不,应该说南容栩怎么会在大夏。
“我认错人了。”向柏承认自已确实喊了‘南容栩’的名,他皱着眉,“这怎么能怪我呢?那个男人和南容栩长得太像了。”
“要不是后来看清他鼻梁上没有痣,体型也比南容栩壮硕,我还真要以为南容栩也来了大夏。”
“他们有多像?”
棠溪律总觉得事情不会只是一个‘像’字这么简单,他想到了南容家的一桩隐秘。
没等他往下想,向柏便开口说道:
“脸型像,眼睛像,嘴型也像,嗯……反正就是很像,别管这些了,你哥之前传信来了,让我们赶紧回去,国都出事了。”
说了一半他厌倦了不想再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棠溪律亲哥的亲笔信。
棠溪律看了信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见到天上掉小鱼干的馋嘴小猫,不顾无力的身躯颤巍巍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走。”
*
车队一路急行,然而燕澄还是没见到燕老夫人的最后一面,在距离京城有一天鹿城的地方他们见到了燕府的人。
那是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见到燕澄便开始流泪,直呼老夫人去了,六少爷节哀顺变云云。
算上燕澄,燕家这一辈两房共有八个男丁,燕澄行六。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是平淡还是微酸,燕澄的面上功夫半点没差,当着一众人的面眼眶瞬间就红了,几秒后眼泪落下。
他哭得很安静,没有大哭大嚎,但眼泪从那张昳丽张扬的脸颊上滑下莫名给人一种他很伤心的感觉。
主子都这样了,旁人自然也不能出现差错,纷纷上演变脸,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没见过燕老夫人,让他们真心实意难过实在太困难了。
有人不会表演难过,只好捂着脸假装自已在难过。
只有冷焱维持一贯面对外人时的冷脸。
不过这会儿大家伙忙着“难过”,倒没有谁特别注意他。
有报信小厮带来的话,作为孝子贤孙的燕澄自然要紧赶慢赶地去京城奔丧,马车再度上路。
一天后终于遥遥望见京城的城门。
这匆匆忙忙的一天里有个小插曲。
车队行至某座山下时见到一辆马车被山上跑下来的狼群围住了,情况紧急。
狼群数量倒是不算多,也就十几匹狼,但那一车队人更少,不算马车内人,护卫才六个。
燕澄这边人多,见状就让手下的人去帮了一把,然后得到几颗感恩的心。
过后才知道马车上的人是丧夫归京的庆阳长公主,开元寺就在附近,长公主想先去寺里拜一拜再入京,谁料会在半路遇到狼群。
长公主问他家住哪家里有什么人,燕澄自然不能隐瞒,实话实说了,长公主又说等回到京城就会给他送去谢礼。
长者赐不敢赐,更何况是长公主呢,燕澄没推拒。
长公主还想邀他一道去开元寺拜佛,再一道回京,燕澄直言说家中长辈去世,他急着回去奔丧,长公主这才放他离开。
燕澄总觉得长公主对他的态度过于热情了,虽然他是顺手帮了她一把,但也没必要把他八辈祖宗都问出来吧?
另外还问了他的学业情况、家庭氛围、定亲与否……
他只是一个路人,为什么要问他这么多问题啊?
百思不得其解,燕澄便打算把这事放下。
毕竟之后他要回祖籍守孝,这几年是遇不上长公主,对方想做什么都和他无关。
结果和长公主分开以后,陆夏嘀咕了一句“长公主问的这些怎么和我未来丈母娘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问的差不多”。
陆夏今年十六,他娘给他定了一门亲,年初去岳家见了丈母娘和岳父。
燕澄听了心里一跳。
他回忆庆阳长公主的情况,想起对方有个十来岁的女儿,宁安郡主。
天啊!
这长公主该不会想让他当女婿吧?
不不不,他才十来岁怎么能这么早谈亲事呢?
啧,燕澄脸色垮了,宁安郡主也十来岁,这么看他们倒是年岁相当。
三秒后,他想到自已的身份又支棱起来。
京城里的权贵众多,长公主应该不会选一个三品官之子当女婿,肯定是他想多了。
而且他们只见了一面,他有什么魅力能让长公主见他一面就想让他当女婿。
如果说他身上有哪点比京城的权贵之子更上一层楼,那肯定是……
燕澄默默从怀里掏出小圆镜,左右转转,欣赏自已见了都会被迷到的小脸。
感谢老天爷赏赐给他的建模脸。
当然,要是更男性化一点就好了,如今的脸看上去太中性了。
正照着镜子呢,一个冰凉的东西忽然贴在脸上,燕澄情不自禁嘶了一声。
“这是什么?”
冷焱看着燕澄的红眼睛,以为他照镜子是为了看自已的眼睛,冰袋往上抬了抬:“消肿。”
燕澄在照镜子。
镜中的他美则美矣,可惜顶了一双兔子眼,哭的。
虽然他不是真情实感地为燕老夫人哭,但也是真真实实地哭了,眼睛也是真真实实地肿了。
燕澄自已按着冰袋,这红眼圈是得消消肿,不然稍稍有碍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