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初至,马子坤召集官员,说要今夜突袭黑风寨。
众人不明所以,甘文进直言问:“马大人,怎么这么突然?”
“不要多问,你们按我的命令行事即可。”
“哦。”
一天下来甘文进对马子坤早已有了崇拜之情,眼下正是最盲目信任的时候。
其他人有意见也想说,但看着马子坤手里不停摆弄的尚方宝剑,嘴愣是闭得死死的。
你有尚方宝剑你牛!
某些人就是心里有气也不敢说。
当然,某些人中不包括李普和程远山,这两人已经被羌州卫严密看管住了。
马子坤不用卢阳卫而用羌州卫则是因为他信不过那群被程远山驯化了的卢阳卫。
马子坤命令下达,全军整队,有村民看到热闹出来打探情况。
正好问到甘文进头上。
甘文进和善道:“我们今晚突袭黑风寨,你们都好好在家待着,小心些。”
“好好好,多谢大人提醒。”
“不谢不谢,快回家吧!”
没过多久,整个小林村都知道剿匪军队会在今晚突袭黑风寨。
夜色沉沉,一道黑乎乎的人影潜入山中。
*
黑风寨。
“大当家,马巡抚今夜会带人突袭黑风寨,不过小的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上山,他们有三千人……”
一个身穿辉县衙门官兵服饰的男人站在黑风寨大当家身前几米处道。
“我知道了。”大当家掏出一块金子丢在地上,“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男人喜笑颜开,蹲地上捡起金子也不嫌脏放嘴里咬了一口。
确定金子是真的,立马放怀里。
“那小的就走了。”
“嗯。”
二当家三当家正巧从门外进来,和男人擦肩而过。
三当家看着男人身上的衣服若有所思。
二当家:“大哥,那人来说什么事?”
“二弟三弟猜一猜。”大当家卖了个关子。
二当家:“那人是辉县府衙的人,难道是山下有了什么计划?”
“二弟说的没错,他正是来告诉我们消息的。”
“什么消息?”
“马巡抚将要在今夜奇袭黑风寨,我们可以事先做好准备。”
二当家想着后燕山的地势:“从山下到黑风寨有四条路可走,我们只需在路上做好埋伏即可。”
“没错。”
大当家认同他的计划,“现在命人去四条路上等着,等奇袭军队一来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这样看来这新来的马巡抚也不怎么聪明,计划轻而易举便让我们知道了,这次我们能狠狠挫一挫这位马巡抚的威风了。”
“轻而易举?”
黑风寨内智商最高的三当家忽然意识到不对,倏然拍案起身,眼里充满懊恼。
“那马巡抚既然能被皇帝信重,千里迢迢来到卢阳,怎么会这般愚蠢的将计划泄露给我们,刚才那个人很可能是他故意放上来钓我们的。”
轻而易举中计的他们才是真正的愚蠢。
三当家加入黑风寨半年的时间里已经将山寨内的领导层的好感度都刷满了,他说的话,他们都是信的。
大当家二当家慌了,“那怎么办啊?”
“大哥,我们必须尽快派人把刚才那人抓回来。”
大当家马上喊人进来,在那人要出去时三当家叫出了他,“如果不能抓活口,就灭口,之后再毁尸灭迹,绝对不能留下后患。”
“不然我们安插在辉县的眼线都会被一一拔除干净。”
那人应了一声,行色匆匆出发。
三当家神色忧思,一转头就见大当家二当家垮着脸,摆着如丧考妣的神情,眸色晦暗。
这两个蠢货。
早知如此他就该再往北走上一走,也许更北的渝州真有什么前朝遗民。
大当家二当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之前带回来的战利品怎么安排,没人注意到三当家眼中的情感越来越冰冷。
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个,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
如果黑风寨真让剿匪军队拿下,什么战利品都不用想了。
三当家真是后悔当初没怎么多想地加入黑风寨,他应该再多考察一番才是。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经验不足,下次他绝对不会犯这种错。
他的任务是养大大夏的匪患,然而黑风寨有这一山的蠢货,怎么看都是没前途的样。
*
“大人,您说的没错,竟真抓到人了。”
人高马大的士兵将穿着辉县衙役服饰的男人扔在地上,又看不远处从男人身上掉下来的金子,标准文科生的甘文进怕那人暴起伤人,只敢远远看着。
府衙一个微寒出身的衙役怎么会随身携带金子。
事实胜于雄辩,男人无从辩解。
马子坤冷声道:“于知县可认识这人?”
犹如实质的冰冷目光看向一旁脸色苍白的人,旁人都觉心惊胆战,更何况被注视的当事人呢。
于知县没看到那人的脸,但这种时候何必看脸呢,火光下那身衣服何其显眼。
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吞咽着口水战战兢兢道:“大人,他是县衙的衙役,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勾结山匪。”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了,地上这个辉县府衙是叛徒,是黑风寨的眼线。
不久之前他得知马大人奇袭计划后上山报信,在下山的途中被马大人提前埋伏的羌州卫当场抓捕。
这样一个人埋藏在辉县府衙,而他作为辉县知县竟半分不对都没察觉到,让他一次次帮助山匪逃脱制裁。
这是他的无能。
于知县很羞愧,无言面对严厉的上官和对他信任万分的父老乡亲。
马子坤从方才起就一直在看着他,把他的神情变化全部纳入眼中,心中自有思量。
羞愧、自责、伤心、懊恼,从外表上看这个于知县并不知道府衙内有黑风寨眼线的存在。
但也不排除此人演技高超的可能。
这个之后再观察,现在……
“把人带回去好好审问,必须让他把肚子里藏的秘密都吐出来,这一次我要将辉县府衙的钉子拔干净。”
马子坤冷眼瞥向春夜里满头大汗的于知县,“希望他的供词不要让我失望。”
于知县更紧张了。
声音磕巴起来,“马大人,我真不知道这事啊!”
“知不知道不是你能说的算的,要看你做没做过。”马子坤说:“而且就算你没有勾结山匪,疏忽职守的罪名你也跑不掉。”
于知县苦笑。
疏忽职守也比勾结山匪强,只希望那人千万不要因为胡乱攀咬上他。
*
黑风寨。
知道山匪没抓住那个辉县县衙的衙役,三当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亲信看着他涨红的脸紧张坏了。
“殿下冷静,不值当为这点事生气,大不了我们再去别的山寨。”
然而还是亲信的劝慰还是晚了,三当家猛地咳嗽起来,只听声音便知他难受得不行。
好在亲信有经验,一边赶忙给他倒水喝,一边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拍着他的背。
三当家的气渐渐顺过来,喝过水润嗓后坐下调整情绪,平稳呼吸。
他的外表看着文弱,一张脸虽俊秀却看着像是苍白又脆弱,一副要挂不挂的样子,而他身体也确实不够健康。
他出生的时候个头太大,母亲生他生的艰难,他差一点就被憋死了。
后来生母在他三岁那年去世,他跌跌撞撞地孤独长大。
年幼时吃不饱穿不暖伤了底子,等年纪大些的时候有了良好的生活条件却再也养不出一个健壮的身子。
脆弱的身体让他无法习武,在寒风中吹得时间长了些便要生一场大病,情绪太激动便喘不上气……
可那又怎么样呢?
能活着谁想死。
“再看看吧,我在黑风寨投入太多时间精力,此时放弃我有些不舍,之后如果黑风寨真撑不下去,我们再离开。”
和大当家二当家见面时,三当家道:“这段时间山下必定戒严,让寨子里的兄弟们都小心些,注意看看有没有盯梢的人。”
“他们现在肯定紧盯着我们,如果可以我们尽量不动。”
大当家:“三弟说的是,我知道了,等会我就把话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