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挂在半空的时候丁尚来找燕澄,彼时的燕澄正在专心致志地练字。
他的字龙飞凤舞,有棱有角,虽未彻底形成气势,但仍可从一笔一划中看出字的主人内心的锐意进取。
“为什么你能把字写得这么好?你是不是经常在家偷偷练字?”丁尚酸溜溜地说。
“读书人练字很正常吧?我为什么要偷偷的?”
燕澄对丁尚的质问很无语,怎么练字也要被人酸几句,收好笔带丁尚往外间走,下人倒了三杯茶摆在桌子上,
“你怎么来了?”
燕澄先坐下,丁尚看看面无表情瞅着自已的冷焱,总觉得对方像是要把他埋土里的样,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靠着燕澄坐。
因为过于紧张陷入自已的幻想,丁尚没听到刚才的话,所以燕澄并未得到回答。
燕澄不得已警告地瞥向不知为何散发冷气的男人,快别吓他了,再吓人家就要哭了。
冷焱若无其事地移开眼,淡定地饮了一口茶。
他可没忘记丁尚这个跳梁小丑过去那些年里是怎么用言语烦燕澄的。
燕澄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不再被冷气包围的丁尚才回神,强迫自已忽视大杀神冷焱,深深叹气。
“待在屋里好无聊啊!马大人不是说要剿匪吗?为什么还不行动?我听人说马大人喝醉了到现在还没醒。”
“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马大人昨天明明就没喝醉,今天肯定是装的,马大人为什么不急着剿匪?”
“路上马大人不是还说皇上对他寄予厚望,他一定要彻底铲除卢阳匪患吗?”
丁尚不理解,郁闷极了。
他还以来到卢阳就能见到精彩纷呈的剿匪现场,没想到主角从第一天摆烂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燕澄早知道马子坤现在还在屋里没出来,不过他和丁尚丧气的想法不一样,他认为马子坤有自已的打算。
或许马叔父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试探卢阳官员的底细。
燕澄这般想着,看丁尚还在嘟嘟囔囔略有些不耐烦,同时藏在心底的问号接连浮在脑袋上。
这丁尚怎么回事?
从前不是见到他就要软绵无力地挑衅他几句,怎么现在就忽然黏上他了,他有做什么吗?
燕澄回忆这一路发生的事,他貌似和丁尚交际不多啊。
他先在客栈听到丁尚的声音,好奇本该在榆林府的丁尚怎么出现在客栈,开门看了一眼,解决了丁尚和文博阳的纠纷。
夜半刺客杀上客栈,他见到丁尚可怜兮兮地蹲在面前说害怕一时心软让丁尚进他屋里躲了一躲。
再然后丁尚出于看乐子的想法非要跟他们来卢阳……没错,就是从这里开始丁尚黏上了他。
回忆完毕的燕澄眼皮猛跳,见丁尚还在叭叭叭,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许这就是他好奇心太重的惩罚吧。
“燕澄,反正马大人今天不像是要剿匪的样,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啧,逛什么逛,这卢阳哪里都不对劲,还逛?别逛得命都丢了。
“无聊是吧?”
燕澄舔了舔牙齿,心想怎么能自已一个人不开心,纤细白净却极有力量的手抓住丁尚的手腕,托着人往屋里走。
他的动作很突然,别说丁尚了,冷焱都没反应过来。
等冷焱从思考等下去给燕澄买那些新鲜吃食中回神跟上去以后,就见丁尚表情懵逼地被燕澄按在之前坐过的位置。
再看往上看,他的小主子正笑容满面地死死按着丁尚的肩,和蔼可亲地道:“既然无聊,不如复习功课。”
丁尚:惊恐。
Σ(?д?|||)??
冷焱:哦吼。
“正好我在这,哪里不会你可以问我。”
像是怕丁尚不信自已的文学水平,燕澄补充:“和你经常考倒数不一样,我可是常年位居第一哦。”
丁尚:……
这就太扎心了吧?
“不、不用了吧?我又不……”打算参加科举考试。
尝试站起未成功。
“怎么不用?学习使人快乐,你会感受到学习的快乐的。”
燕澄笑眯眯道:“你是怕我累到吧?不用担心,指导你一个人还是累不着我的。”
丁尚:“不,我……”
下一秒,没沾墨的毛笔被硬塞到手心。
“别说话了,快学习。”
燕澄把一本《论语》放到丁尚面前,翻开第一页:“来,咱们从最简单的开始。”
“子曰……”
丁尚:晕?_?
这都什么啊?要死了,救命啊!
*
深刻吸取那天去找燕澄的教训,读书读得精神升华的丁尚后面几天再未去找过燕澄。
似乎这人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燕澄不欢迎他。
燕澄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还在冷焱的陪同下到城内逛了几圈,收集到好几本古籍。
燕澄小日子过得挺舒服,马子坤的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马子坤这几日别说调查匪患了,连府衙都未出半步,卢阳本地官员都在猜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的人寻思他要是能什么也不错,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省得还要费力解决麻烦。
有的人则坐不住了,这样下去这山匪还剿不剿了,好歹说一声啊。
要是不剿咱得想把法弄来一个办实事的官,剿的话就赶紧行动啊,再不动手黄花菜都凉了。
最坐不住的那个人头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天顶着一对熊猫眼视死如归地抱着几本厚厚的书本找上马子坤。
“大人,这是近些年的剿匪记录,您要看吗?”
甘文进一身官服,面容严肃地站在马子坤面前。
那张脸也不知道是天生就黑还是气黑的,让马子坤总有一种要是他说出一个不字,这一摞书本就会砸他脑袋上。
当然,在欣慰这卢阳还是有实干官员之际这点小幻想不重要。
他只是太想剿匪,太想还卢阳一个安定了,他又有什么错呢?
“甘大人坐,我看看这些剿匪记录。”
马子坤想一点点来,等了好几天的甘文进却再也等不下去了。
直言问:“马大人,您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剿匪?”
马子坤:“这个不急。”
他的援军还没到呢,剿匪急不得。
捧着剿匪记录来的男人听到类似于敷衍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面色严肃,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看上去真像是个迫切想要剿匪的实干派官员。
马子坤想着要不将自已的计划告诉甘文进得了,但转念一想又怕甘文进故意装成这副模样欺骗他的感情。
万一甘文进就是某些人派来试探他的怎么办。
虽说这个概率很小,卢阳百姓都说甘文进是个好官,但也不是没有甘文进被某些人暗中拉拢的可能。
还是要等他的援军到来才行。
现在还是拖为妙。
“甘大人莫急,皇上派我来此就是为了解决匪患,我还能素位裹尸不成?”
“那马大人为何这几日不招我们商量如何剿匪?马大人甚至只见了卢阳卫指挥使一面。”
为何?
还不是怕卢阳官员中有和山匪勾结之人,把他的计划全盘泄出。
“咳咳咳,我有一计划……”
甘文进这个急啊。
计划,什么计划,快说啊!
就在马子坤准备继续敷衍甘文进时纪尘进入屋内,而马子坤身边耳语几句。
马子坤眼睛亮了,正要和甘文进说今天就可以开始剿匪,外人匆匆跑来一人。
“马大人不好了,我们家少爷被山匪抓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