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后面的丁尚看看嘴巴不知不觉撅成“へ”型的燕澄,又看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中年大叔,气愤不已。
这人搞没搞清状况,是燕澄救了他啊,他不说马上报恩就算了,竟然敢质问燕澄。
不就是手下养了几个人吗?
哪个官员家里不养几个能人?
见燕澄还不说话,丁尚急得够呛,真是的,要是他是燕澄,他现在就把这个忘恩负义假惺惺的死老头赶出去。
想到这,丁尚急不可耐,想要上前劝说燕澄赶紧给死老头点颜色瞧瞧,刚动一下出了一点点鞘的宝剑横在身前。
惊!
后背冒冷汗的丁尚猛拍胸膛,可恶!他差一点点就毁容了啊!
愤怒地抬头,然后对上冷焱冰冷冷的眸,他身体僵硬,讪讪一笑,重新退回黑暗里。
等冷焱转过头,丁尚对着他的后背比了几下拳,愤愤地想,要不是看在你是燕澄的人的份上,我早就让你好看了。
也不知是他的动作太大,还是冷焱直觉太准,他正舞着第三拳,冷焱又忽然回头,他瞬间放下手,讨好地笑笑。
这次他被冷焱的冷眼吓到了,再不敢胡乱动作。
也是这时中年男人似乎意识到刚才说那样的话不太好,回头看了一下,果然看到自家护卫特别想打人的表情。
“咳咳咳,不好意思,我说话不好好听,小公子不要放在心上。”中年男人斟酌道,“小公子的护卫是小公子家的事,我不该多问。”
不当面问,他可以背后查。
圈养暗卫的人家肯定不简单,也许跟卢阳的,他得好好查查。
燕澄的脸色这才好些。
中年男人问:“不知小公子姓甚名谁?不知救命恩人的名姓,在下也不好报恩不是吗?”
丁尚此时特别想跳出来替燕澄说问别人的名姓前不是应该先说自已姓甚名谁吗,但看看不动如山的冷焱,他也就想想而已。
“燕澄。”
此言一出中年男人愣住了,缓了一会儿急切又有些热情地问:“你的父亲可是燕光翼?”
燕澄回头和冷焱对视一眼,转头谨慎地上下打量对面的人:“你认识我父亲?”
以前确实没见过这人,难道是爹的故人?
“真是贤侄啊!”中年男人的警惕瞬间没了,“燕兄之前和我书信往来时提到过贤侄,道贤侄近期要上京,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遇上。”
“咱们叔侄还真是有缘啊!”
燕澄/冷焱/丁尚:???
贤侄是怎么回事?
人的想法就是变化得快,中年男人前脚还觉得燕澄带着那么多暗卫不像好人家的孩子,后脚知道燕澄是友人之子,他就觉得一切都情有可原。
榆林府靠西南,百姓尚武,燕兄是榆林府的知府,可不得培养些能人异士保护自已和家人。
这些暗卫大概就是燕兄培养的,燕兄担心贤侄孤身上路不安全,特意安排了这些暗卫保护贤侄。
中年男人态度变化太大,猝不及防被握住手的燕澄有些不适,手心全是汗,他觉得自已要尴尬死了。
身后凉嗖嗖的,一定是冷焱在放冷气,他记着冷焱那套自已人外人论,见到外人对他动手动脚冷焱肯定很不高兴。
燕澄试图用眼神劝中年男人赶紧放手,老男人握着少年的小手的场面不宜播出啊!
要不是顾忌人家说他爹的友人,他不好将场面弄得太尴尬,他真是恨不得马上甩开扣在手背的粗糙大手。
然而中年男人似乎太激动了,完全读不懂他的暗示,激动地说着许多年没见到友人,突然见到友人之子的欣喜,燕澄都快要哭了。
天啊!他是真的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啊!
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这位大叔也没有距离感了吗?
“大人,燕公子似乎还不知道您是谁,不如您先放开燕公子?”
就在燕澄快要崩溃呐喊,冷焱快要拔剑上任,丁尚快要被搞迷糊的时候,终于有人解救了燕澄,是疑似燕光翼友人的那位高手护卫。
“啊?我还没说我是谁吗?”中年男人迷惑了,很快热情地介绍自已,“贤侄啊,我是你父亲的友人,我和你父亲是同年……”
于是燕澄知道了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客栈。
数年前南边水灾泛滥,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为了活下去无数人落草为寇,然后尝到当土匪的快乐,再不肯做回良民。
卢阳土壤贫瘠,粮食产量低下,从来都是朝廷不重视之地,加之山林众多,渐渐发展成山匪蜗居之地。
起初卢阳山匪弱小,不被朝廷放在眼里,后来山匪势力发展壮大,卢阳百姓纷纷逃走,朝廷才派人到卢阳剿匪。
然而不知道是山匪太厉害,还是剿匪官员太无能,亦或者其他原因,这些年里剿匪进程缓慢。
这么一窝山匪霸占卢阳致使卢阳税收一年不比一年,皇帝面子上挂不去,接连派两位巡抚至卢阳督促剿匪。
第一位巡抚相当认真,到了卢阳马不停蹄督促都司剿匪,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大雨,亲身上阵剿匪的巡抚葬身泥石流之下。
比起死于不可抗力的前辈,第二位巡抚更惨,他甚至没走到卢阳,刚进到山阴省边界就被人暗杀了,尸骨无存。
燕光翼这位友人马子坤原是左佥都御史,亦如前两位巡抚一样是皇帝的亲信,他带着皇帝深切的希望来到卢阳剿匪。
他说他吸取前辈遇害的经验,早就预料到会遇到刺杀,特意带了武功高手保护自已,但没料到刺客的数量会出乎他的想象。
说到刺客,燕澄问:“马叔父可知刺客是谁派来的?可是卢阳山匪?”
“叔父也不知,下面人的没审问出来刺客从何而来,若是纪尘也审问不出来,这事只能先放着了。”
纪尘便是马子坤身边的高手护卫,跟了他很多年,曾是江湖人,在审问犯人的方法上有些心得。
纪尘很快回来,带了个不好的消息。
所有被抓到的黑衣人都死了,中毒而死,在此之前谁也没发现他们身上藏着毒药。
“他们像是死士,身上并无特殊标记。”纪尘说。
“死士?这可不好查。”马子坤想了片刻,眉宇舒展,“查不到就算了,我的首要任务是剿匪,陛下对我寄予厚望,我不能让陛下失望。”
见燕澄一副对剿匪很感兴趣的样子,马子坤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看了下手握宝剑的冷焱,又看看燕澄的身高和脸蛋。
眼睛转了几圈道:“贤侄可急着回京?”
燕澄想想他似乎没有急着回京的理由,京城燕府有燕家二房在,他要是回去过得指定不舒服。
如果不是想去看燕濯科举,他真想一直不去京城。
而乡试在八月,会试殿试在明年,他晚点去京城也不耽误什么。
不过马大人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他想要在卢阳?
燕澄神情不解地观察马子坤的表情,见他一脸坦率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犹豫下实话实说:“不着急。”
“那不如贤侄和我一起剿匪,至于燕兄那边,叔父会给燕兄去信一封说明情况。”
燕澄:“诶?”
等等,叔父你在说什么啊?我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能和你一起剿匪?
*
虽然搞不懂这个才认识一个时辰的马叔父怎么想的,但燕澄最终还是决定和他一起去看看。
毕竟剿匪听起来很有趣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