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清没直接回答,而是扭头往林思慧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林麦穗继续问:“怎么,有为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不过我听说你都要去兽医站竞岗,为什么还要到扫盲班来学习。”
林麦穗就知道他说什么要跟自己学兽医知识,其实就是想在探自己是真是假。
如果他钱到位,他要怎么试探林麦穗肯定不管,但是如果一毛不拔,那就别想打探了。
“你知道小明奶奶能活到一百岁的诀窍是什么吗?”
这问题让周路清很莫名其妙:“小明奶奶是谁?”问完又意识到自己这问的好像不对,又改口:“诀窍是什么?”
“诀窍就是少打听别人的事。”
周路清听出来她这是拐着弯在骂自己,瞬间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林明茹此时就跟林思慧在教室门口站着。
她平时跟在林思慧身边,跟周路清接触的日子可不少,平时虽然也说话,但是周路清从没在他跟前这么笑过。
先是一个冯廷,现在又是一个周路清。
林明茹对林麦穗的恨可以说已经到了骨子里去。
“思慧,你倒是管管路清哥啊,你看他跟那林麦穗有说有笑的。”
林思慧小脸一红,低声否认道:“我,为什么要管她,我又不是他媳妇。”
“你跟我还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你再不管,他就跟冯廷一样,又栽倒在那林闷驴手上。”
林明茹想着也是见鬼了,人跳河醒来后能有这么大转变,不会是鬼附身了吧。
“路清哥跟冯廷不一样,他只是去证实林麦穗是不是真的懂兽医这一行当而已。”
“这有什么可去证实的,明显就是没有,那都是冯建明跟林麦穗故意演戏给大家看。
结果不是很明显嘛,之前大家都笑冯家被坑,今天这给猪接生的戏码一出来,大家伙都是清一色夸赞,这就是冯建明跟林麦穗的目的。”
林思慧听着林明茹的分析,想想好像以她对冯建明的了解,他确实是会干出这种事。
扫盲班上课的钟声响起。
林麦穗也没再跟周路清废话,拉着吴玉琴往初级班的教室走去。
周路清原本是教的高级班,他为了试探林麦穗,就跟人调了班级,他要到初级班上课去。
扫盲班已经办好几期,现在的初级班已经没有小年轻,都是些上了年纪的男人,也有几个女子,但都是寡妇。
有的是有心来这学习,有的完全是找机会来这跟男人勾勾搭搭。
所以像林麦穗这样年轻的姑娘坐在一群叔叔婶婶里头就显得有些扎眼。
林麦穗本来不是来学习,所以她进教室就特意挑了后面的位置。
吴玉琴也喜欢坐在后面,不被人盯着,她就显得自在一些。
初级班就是从基础的开始学习,大家都没课本,只有来了两天三天的人知道带纸笔。
跟林麦穗这种第一天来的人,课桌上都是空空荡荡。
周路清拿出本《农村杂字》就开始教学,先是教了大家读一遍。
“发展生产要有文化,农村杂志用处很大,一二三四…”
教着读了几遍,周路清就开始在黑板上单个教大家识字。
“前几天陈老师已经教到了五,但是今天又有新同学,我们就把前面的知识点再巩固一下。”
林麦穗看着周路清站在讲台上,身形高大,五官端正,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就是天生适合当老师的人。
他永远文质彬彬,不急不恼,也难怪赢得林思慧的芳心。
“三还有一个繁体字的写法,是参。”
周路清故意把叁写成参就是想试探林麦穗的反应,结果林麦穗也只是看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继续低头扣她的指甲。
他不知道林麦穗是真的不认识,还是懒得纠正他。
?一整节课下来林麦穗都在睡觉。
课间休息的时间,吴玉琴就让林麦穗先回去了,主要是知道她怀孕本来就累,而且今天一天都在外面跑。
再就是隔壁生产队那刘寡妇下课就来跟她聊天。
吴玉琴想到林麦穗叮嘱她要少说话,可是刘寡妇来找她嚼舌根,她不说话,她浑身痒痒难受。
只能把林麦穗先支回去。
林麦穗看她有伴一起学习,也不愿意在这浪费时间,从教室走出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周路清又喊住她。
“林麦穗同志,你今天在车上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越来越好奇林麦穗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他愿意花钱研究出个结果来。
“你是说收钱带徒弟的事?当然算数,什么时候交钱,什么时候收你为徒。”
周路清点点头:“我想问问,我能不能先学一半的课程。”
虽然每个月家里都会寄钱给他,但是五块钱去找一个答案对自己来说有点多。
“我身上只有两块五,我想先报一半的课程。”
“没问题。”
只要有钱,她林麦穗五分都赚。
林麦穗从学校往回走的时候在转角那正好碰见从河里洗澡回来的冯廷。
“你把我妈带哪去了?”
“担心什么啊,我还能把她卖了啊。”
冯廷看着她走过来的方向是学校,估计是带吴玉琴上扫盲班去了。
他之前也劝他妈去扫盲班学习,她一直不肯去,没想到林麦穗竟然还能把她带过去。
他妈就是得有待年事干,这样就不会整日找他爸麻烦,他爸也就不会整日骂她。
看来还是林麦穗有办法。
林麦穗回到家时院子摆着的饭桌已经都收回伙房去,不知道是冯廷收,还是冯建明收拾。
但不管是谁,至少没把碗筷都摆在桌子上等着吴玉琴回来收拾已经很值得夸奖。
?
林麦穗回屋取衣服准备洗澡。
看到冯廷拿着扁担跟水桶,看样子是要挑水去。
“缸里没水,你等会吧。”
他刚刚洗碗的时候就发现没水了,还想着碗洗好就去挑,结果林海生过来喊他去打球,他就先打球去了。
林麦穗看着他上半身赤裸着,把扁担挂在肩头,往外走的时候落给她一个宽肩窄腰的背影。
她突然就想,他们既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那有些事是不是办起来应该也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