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雪起身摘下围裙，一看自己手上沾了不少颜料，洗手的时候检查了衣服，倒是没有脏，但她还是换了一条长款的裙子。
室外比较冷嘛，她可不是因为要见言颂所以专门换的衣服。
她一时半会儿没有下去，言颂也不催，仿佛他就只负责等待，而她去或是不去，都不影响他的决定。
茗雪很熟练的连坐垫都拿好了才去开门，某人怪得很，不喜欢在室内坐椅子，就爱在户外接地气。
她把坐垫放在门口的老位置，说：“请坐。”
言颂上阶梯的时候身体有点摇晃，他弯腰把垫子拉得离她远了一些，这才坐下：“嗯？变软了？”
“舒服吧？之前垫子太薄了，坐久了都能感觉到凉意，我把两个垫子缝在一起，又软又暖~”
言颂闻言开心了起来：“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收到！”
她想要跟他保持距离；除非谈事情，否则不跟他闲聊；他一说要找她，她总是拒绝……
可她又会为他考虑，就连垫子坐着是否暖软，她都在意，明明就只有他才会这样坐在台阶上。
言颂不知道女生是因为矜持所以口是心非，还是她嘴上说不要，实际上心里是想要的，他实在是不了解女生，但这不妨碍他用自己的方式去试着拉近彼此的距离。
茗雪看了他好几眼，以前都是她往远处挪垫子，他会一直追在她身边，就好像她是一块磁铁，总能吸引着他靠近一般。
难得今天他主动坐得离她那么远，原因只有一个：“你喝了多少啊？”
“不记得了，反正把对方喝挂了，他们就地睡在包厢的地毯上，还有人扯桌布往自己身上盖……”
言颂想起那个场面就笑了出来，白天是道貌岸然的西装精英，晚上醉得毫无形象可言，明天醒了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他不允许自己沦落到那般的田地，所以不仅练出了酒量，还炼好了酒品，他有强大的理智，绝对不会让自己喝到断片出丑的。
“你都这样了，不回家休息，跑这儿来干嘛？”
茗雪见他用手撑着脸，但还是摇摇晃晃的，明显醉得不轻。
“你又不找我，只能我找你了。”言颂也很无奈，“忙不完，根本忙不完……你也很忙，就只能在这样的时间见一面。”
茗雪认为：“也不是非见不可，大家各自忙好也挺好的。”
“你感觉很好？”言颂是真诚的发问，因为，“我感觉不好。”
茗雪发现他喝醉了以后讲话特别像外国人的风格，一点都不含蓄，就是直球。
言颂跟应歌做朋友的时候，她真的很像一只“莺歌”，都是她负责发起话题，他选择参与或是不参与，两人的交流全靠应歌一个人维持。
茗雪对言颂就是爱答不理的态度，他若是沉默着，她就会比他更安静。
这一刻言颂体会到了应歌的不容易，原来“冷场”是这样的感觉。
他主动找话题聊：“晚饭好吃吗？”
茗雪赶紧反馈：“好吃的，饭菜好吃，服务态度也很好，五颗星，打五颗星！”
言颂不解地反问：“什么五颗星？”
“你不是要给他们评价打分吗？”
“在哪里评价打分？”
“啊？他们不是你叫的外卖吗？”
“外卖？不是上门私厨吗？”
“私厨？”茗雪顿感那一餐的费用可能比她猜想的还要更贵，她不清楚私厨是干嘛的，只能夸一夸，“这么高端哦……”
言颂见她深信不疑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茗雪愣了一秒以后反应过来了，他是故意在闹她呢！
她抬手就给了他一拳，凶巴巴地说：“很好笑吗？”
言颂是真的忍不住：“你一脸没见识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我就没见识怎么了，你见多识广不得了了！”
茗雪一边说一边“哐哐”地捶他，他被打都忍不住笑意，转身把另一侧胳膊对着她说：“没打够的话朝这儿抡，来，别客气。”
她停了手，一脸嫌弃：“去去去……我的手金贵着呢，谁稀罕打你。”
“上门私厨跟外卖有什么区别？”言颂收敛了笑意说，“就是一回事，你紧张什么？”
茗雪呛他：“平民老百姓就是会对自己负担不起的消费感到紧张啊，你有意见？”
“不敢。”言颂能屈能伸，甚至还很有奉献精神，“我负担得起，你不要紧张，坦然一点，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早点习惯。”
“什么呀……”茗雪受不了这种不管对方要不要他就要给的做法，“你不要无缘无故地释放好意，虽然不惹人厌，但是很奇怪。”
以前都是应歌先提要求，言颂再考虑要不要满足她。虽然她想要的他最后全都给她了，只是有时候想要逗弄她，会故意把满足她的时间延迟。
应歌总是很高兴，不管早还是晚，她的要求被满足的时候，她都会诚挚地表达谢意。
茗雪以前求着言颂的时候，他都冷酷地将她推远，后来他察觉到她拥有应歌的灵魂，再想要补偿，想对她好，她却已经不再跟他提要求了。
“应歌以前的男朋友，随便送什么给她，她都会很开心。我不明白，男生请她在食堂吃份饭有什么可开心的。她说这和在哪里、做什么、多少钱无关，重点是对方心里想着她，愿意为她付出，这种有温度的感情才是最让她开心的。”
言颂第一次在茗雪面前主动提起应歌。
虽然她有想起一些应歌的事，但是他对应歌的态度和想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必须由他来说与她听：“她是唯一跟我相熟的女生，我对女生的了解就仅限于她告诉我的，所以，你不喜欢吗，有温度的情感？”
茗雪一秒黑脸，反问道：“她喜欢的我就必须喜欢吗？”
言颂一脸无辜地挠了挠下巴，平静地说：“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不知道茗雪在闹什么别扭，她那么善于观察又敏感，不可能接收不到他传递出的情感温度有多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