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这次考试的最终录取名单。”
知县看着上面的名单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悦:“这个陆幼卿怎么回事?”
“大人,她的试卷经过综合考评,理应是案首。”
“理应?什么是理应?一个妇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来考场凑什么热闹?程家幼子不是也在这场吗,把他的名字换上去。”知县想了想前一阵子程家送来的厚礼,抬了抬下巴,不以为意道。
“这个……大人,这次情况有些不同。”师爷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珠,凑到他的耳边解释道。
“所以你是说这人背后也是?”知县也想起了上次城隍庙杀人案时原本已经找好了冤大头,谁知道突然上面来人指名道姓地让他放人,并择期抓捕真凶归案。
“没错,大人,说不定上面的人也盯着这次的县试结果,若是将此人划去,恐惹来麻烦。”
“那便将她的名次靠后一些,若是让一女子成了我永安县的案首,岂不是要沦为笑柄。”知县沉吟半晌,松口道。
科举贪污舞弊于他而言早便是常态,若是一不小心惹到上面的人下来调查,他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无论这个陆幼卿背后是否有人,还是小心为妙。
……
放榜的日子很快便到了,学子们一早便挤到官府门口。
秦珂让韩七去前面守着放榜,韩七虽然不怎么识字,但是郎君同娘子的名字还是能认出来的。
他则是拉着陆幼卿在后面等着,不想去跟其他人挤,不过,感觉手心里传来的湿滑的触感,扭头看向目不转睛地盯着放榜的布告的陆幼卿,虽然面上始终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但是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她在紧张。
每当听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的呼喊声和悲泣声时,她那如扇子般浓密且修长的睫毛都会微微颤抖着。
韩七在拥挤的人群中一个接一个地寻找自已的目标,他不太识字,故而找的有些慢。
过了好一会,他才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兴奋地叫道:“中了,郎君,娘子中了十六名。”
秦珂跟着喜笑颜开道:“娘子,恭喜恭喜!”
陆幼卿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心里的一颗石头也跟着落了地。
他们所带的行李早就收拾好,只等放榜后看到结果便直接启程回家。刚刚到家门口,韩七就迫不及待地同李南乔她们分享这个喜讯。
“秦娘子,恭喜!”裴秀是最后才走到陆幼卿面前道喜的。
陆幼卿轻轻颔首。
等不到夜间,陆幼卿便再次为接下来的院试做准备,秦珂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他总觉得娘子的这根弦绷得太紧了。
“娘子,学习要讲究劳逸结合,等到后面的考试是要连续考三天三夜的,你这样光读书也不行的,还要有健康的体魄。”
任由他拿走她手中的书本,陆幼卿轻声道:“我不是每日清晨都同你练那个什么太极了吗?而且你最近每天的营养汤都不断。”
“我听说严重在那里考三天,条件非常艰苦,你若是身体跟不上,其他准备再好也没用。”秦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不要给自已太大压力,最不济我们就这样种地也能过得很好。”
“我……”陆幼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确实给了自已太多的压力,一开始仅仅是为了能让自已有个靠山,不必任人宰割。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滋生了野心。
“世间的路不是只有这一条,我们尽人事就好。”
陆幼卿勉强笑了笑,她不想让秦珂担心,她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些,而是科举背后的利益交换,她这次能幸运地榜上有名,那下次又如何保准自已能得一个公平。
“那到时候就靠你种田养家了,南乔他们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陆幼卿转移了话题。
“稻田同瓜田已经收拾干净了,村里的人一听说有工钱,都抢着来干。至于买地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家里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是不会选择卖地的。”
毕竟农民还是以种地为生的,那是他们的根,除非天灾人祸,不然他们不会轻易卖掉手中的地。
不过秦珂出的价高,家里的地有余富的人家也卖了一些,林林总总一共买了不到二十亩地。
“你说的那个什么蔬菜大棚,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做?”
秦珂笑着将她拉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卧室走,边走边道:“好啦,那些事情我来操心就是,我们今日早点休息,我继续给你讲白蛇传的故事。”
一听到要讲白蛇传的故事,原本还有些不乐意的陆幼卿顿时眉眼弯了起来。
“那个许仙看到白娘子的真身就吓死了吗?既然是他所爱之人,他为何要惧怕?”陆幼卿躺在秦珂怀里,仰着头不解道。
“也许他本身就是一个懦弱胆小的人。”秦珂一手揽着她,一手把玩着她散下来的长发,“那如果你是许仙,你会怎么做?”
“我?“陆幼卿蹙着眉头想了一会才道:“若我是许仙,同白娘子相处那般久,且不说感情深厚,也总能确信对方是不会伤害自已的,那对方是人是妖,又有何区别呢?”
她似是在说许仙,又好似是在说自已。
身侧这个人身上奇异那般多,同一开始的那个人完全不同,她不是没有猜测过也许他是占了对方躯壳的孤魂野鬼,又或者是成了精的妖怪?
可是有一点她是可以确定的,他永远不会害她。
……
第二日秦珂便带着李南乔巡视考察买下的田地。
还好,李南乔行事越发稳妥,买下的地虽然没有连成一片,但是也就只分了两部分。
在心目中做好了大致规划以后,秦珂就准备回家了,不过看着在半路上拦住他的吴婶,不解地皱了皱眉。
吴婶也是吴家人,算起来同吴村长也是亲戚,住在清河村西边。
秦珂以往同她没有任何交集,实在想不到对方所为何事。
“秦珂啊,听说你最近又买了许多地啊,看样子是赚了不老少钱啊。”吴婶的态度显得殷勤地有些反常。
“啊,还好,不知吴婶是有什么事吗?”
“我看看你这也是个命苦的孩子,爹娘早早就去了,都没来得及跟着你享福。”
秦珂默默地等着她的下文。
“你们家里连一个能主持大局、拿主意的长辈都没有,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再看看我们村里那些和你年龄差不多大的,人家孩子都能满院子跑了,而你现在膝下还空着呢,我隔壁村里家里有个表侄女刚及笄……”
秦珂眨了眨眼,好似猜到了对方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