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诗桃说:“不管那么多,反正先把三丫带出来。”
邱生也点了点头。
万尺崖下,虞秧坐在树上看着那三人的方向。
天有些阴。
她小声对一旁的谢迟说:“世子,要是这会打雷了,咱们会被雷劈。”
谢迟说:“今日应是先雨后雷,便是雨,也还要半个时辰。”
虞秧问:“你丢铜板算的吗?”
谢迟笑说:“我现在算一下?”
虞秧:“……。”
那三人已经到了。
虞秧二人也就不再出声。
只见邱生挟持着柳老往不远处的山洞走。
过了有一会。
一群人走了出来。
邱生依旧挟持着柳老,岑诗桃则搂着一娇小的姑娘。
他们对面,是几个高大壮汉。
“邱生,放开柳老!”
“你们带走蛟妃,蛟仙会恼,你们是想叫蛟湖县再被大水淹吗?”
岑诗桃道:“杀人的仙算什么仙!死的不是你们的女儿、不是你们的妹妹,你们就觉得没关系,就明知不对却不敢反抗,你们都是杀人犯,若真有大水就该淹死你们!”
“臭娘们,你竟敢咒我们……”
“别动,动我就杀了他!”邱生吼道。
一大汉突然道:“为何要退!柳老为蛟仙而死,死的值得!若是不夺回蛟妃,等大水来了,那真就死的是我们的家人了!”
柳老怒道:“你们想做什么?”
这一出,直接把邱生三人吓傻住。
邱生喊道:“大丫姐,你带三丫走,我拦着他们!”
“汪汪汪——”
就在形势危急时,戴着鬼面的暗卫们悄然出现,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将一个个人打晕。
打晕完又悄然退去。
只留下岑诗桃三人一狗在原地。
岑诗桃愣了会,看向暗卫离开的方向,立刻道:“邱生,快走。”
邱生也是大喜。
他转过身,说:“对,对,我们快逃!”
岑诗桃将身上的行囊递给了邱生。
又转过身看向妹妹,柔声道:“三丫,那个家不能回去了,你跟着邱生哥哥走,要好好听邱生哥哥的话知道吗?”
小姑娘慌忙打手语。
邱生也急道:“大丫姐,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一起走啊。”
岑诗桃摇了摇头。
“我不能走。我走了,他们会再找一个姑娘代替三丫做蛟妃。”
邱生气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活着就好了。明年后年,他们一样会找人献祭……”
“可若我在,今年他们就不会找旁人了啊。巫师说,蛟妃要的是姐妹,三个姐妹还剩我一个,我正合适。”
“大丫姐,我和三丫不可能丢下你……”
那头患哑疾的小姑娘也是慌张拽着岑诗桃,不停摇头。
岑诗桃突然道:“是我想回家了!”
她低下头说:“我想回家,我很想我爸爸妈妈。我很懦弱,没有办法,也没有力气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
邱生怔住。
“大丫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岑诗桃说:“真正的大丫在十日前就死了,在带着三丫逃走掉入河里时,就淹死了。我不是大丫,我只是个占了大丫身的……鬼,对,我只是只鬼,我的身体在属于我自已的世界。”
邱生:“你疯了。”
岑诗桃咬牙说:“我说的是真的。”
她看向三丫,说:“三丫已经感觉到了对吗?方才我拉你的时候,你退缩了,你能感觉到,我不是你姐姐了对吗?”
三丫肩膀抽着,显然是在哭。
岑诗桃说:“三丫,你别哭,你姐姐想要你活着,她在离世的最后那一刻都想让你跑,你要活着,跟邱生好好活着,邱生很聪明,他知道怎么活下去,你一定要跟紧他,知道吗?”
她看向邱生,“邱生,别自欺欺人了,其实你也能感觉到我不是原来的大丫了是不是,原来的大丫根本不认得字,我却能看出一些,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
邱生沉默了片刻,说:“可你和大丫姐都一样好。”
岑诗桃笑道:“我妈妈一直教我要做一个好人。”
她吸了吸鼻子,“好了,你们快走,等一会村子里的人就追来了。”
邱生还僵持在原地。
岑诗桃咬牙。
“你是想让我们三个再被抓住吗?”
邱生这才颤了颤。
岑诗桃:“我说了,这就是我回家的路,我想回家,这是我的愿望。”
她将三丫推给邱生,“好了,快走。”
过了有一会。
崖下只剩下岑诗桃和地上晕倒的一群人。
岑诗桃突然扬声道:“我知道你们在,世子,还有言公子。”
谢迟跳下树,看向虞秧。
虞秧挥了挥手,也跟着跳了下去。
岑诗桃看见二人,躬身道:“谢谢你们帮了我们。”
她直起身,说:“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我的,你们想杀了我,我会死,但可不可以用我自已的方式死。”
虞秧惊讶。
“何意?”
岑诗桃说:“我一开始是想去镇上揭榜的,因为我瞧见了前一个揭榜的人,官府敲锣打鼓从他家把他带走,显然朝廷很是重视他。所以我想去揭榜,我想着我揭了榜,再对上头提出要求,说不得我妹妹就会得救,这村子的旧俗也能破掉。”
她面无表情道:“但是隔天,我在林子里,看到那个揭榜者被杀了。杀他的是个嘴巴大的男人,那男人问揭榜者什么学历,又问了揭榜者几个问题,揭榜者没答上来,男人就把揭榜者杀了。”
“那个穿越者,还是个初中生,哭着说自已才十四岁,说自已想回家……”
岑诗桃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发颤,“那个少年劝说什么那鬼还小,掀不起波浪就放了,但那个大嘴男人说什么鬼就该死,凡入侵者不管男女,不管老弱妇孺,就该死,他就那么砍了那个初中生,砍了三刀那人才断气……”
虞秧身侧手指颤了颤。
岑诗桃擦了擦眼角,说:“所以,我不敢揭榜,一旦揭榜,我救不了三丫,还会惨死。那天我浑浑噩噩在街上,就被人抢了钱袋子,是世子帮了我。之后我就生出了引你们入村的想法。今日白天,我去了次镇上,路过聚福客栈,我看见了个少年,那个少年正跟那杀揭榜者的是一伙的。我意识到,你们可能都认识。”
岑诗桃看向虞秧,“但你们应当也是好人。”
谢迟说:“我不会杀了你,只会送你去个地方。”
“去那就不会死了吗?”岑诗桃扯出抹笑,又语无伦次道:“可我不想走了,我想回家,很想很想回家。三丫已经救出来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我想回去,就算是以死的方式,我也想回去,我爸妈一定在等我……”
虞秧问:“你想怎么死?我帮你。”
谢迟看向虞秧,有些错愕。
岑诗桃也抿紧唇。
“自焚。”
她说了下自已的想法。
虞秧点头道:“这好。”
又看向谢迟,“师兄,有她这一出,咱们后头的事情也能更有成效,她也算死得其所。”
谢迟没有应声,只垂着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虞秧对岑诗桃道:“走吧,去洞里穿你的嫁衣,我给你上妆。别拘谨,你都要死了,别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