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H9送去了光明所定点合作的修配厂,所里的警车都在这一家维修、保养,就连警察的私家车也愿意往那送,因为是有优惠的。
次日上班后,黑子惦记着自已的爱车,就趁着巡逻的功夫和张彪一起赶到距离光明所两个街口的东盛汽修。
东盛汽修门面不小,维修、保养、洗车,工区分离,二楼还有办公室和休息区。师徒二人把警车停在门前立刻有人上前打招呼。
“呀,这不是黑子警官吗?张警官,今天是维修还是保养啊?”小工看来在这工作时间不短,连刚来几个月的张彪都认识。
张彪率先开口,“前天晚上送来的那辆H9修的怎么样了?”小工知道那辆H9是黑子的,赶紧说:“啊,黑子警官的车已经修好了,就差尾门受损的地方抛光,您二位上楼休息会,一会就能开走了。”
黑子心里高兴,自已一刻也离不开爱车,那是最值得信赖的战友。
这时东盛汽修的丁老板也迎了出来,把黑子和张彪请上了二楼,拿出好烟招待,黑子拿出自已的利群比划一下。
“哎呦,你看我都忘了,黑子警官只抽老利群,那小张警官你抽吧。”张彪也笑着从兜里拿出利群,“我跟我师傅抽一样的,丁老板就别客气了。”
丁老板略显尴尬的收起烟,“好,那咱们喝点茶,唠会嗑。”说着转身在办公桌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罐茶叶。
黑子的眼睛被这罐茶叶吸引,脑袋里闪过赵金刚办公室里的场景,是一模一样的茶叶罐。
很快茶泡好了,黑子尝了一口,“嗯?味道怎么和赵金刚泡的不一样啊?”丁老板,这茶叶很不错啊?挺贵的吧?”
丁老板一看就是老油条,“还行,这款茶性价比高,招待客人自已喝都不错,黑子警官要是觉得口感还行走的时候我给你拿两罐?”
黑子连连摆手说:“哎,不行,我平时没时间喝茶,谢谢了丁老板。”“那行,黑子警官,二位先喝一会茶,我去下面催促着点。”
丁老板离开后,黑子起身在办公室里四处看看,走到办公桌后面的柜子前随便拿起一罐茶叶。
嗯?拿在手里的分量怎么比装茶叶的重一点,黑子回头看看张彪,张彪立刻起身走到门口,趴在扶手上看着下面的维修场地。
黑子迅速打开盖子,里面竟是塞了一沓现金,通红的颜色代表了它的面值。黑子赶紧将茶叶罐放回原处,回到沙发上坐着。
又等了十几分钟丁老板笑着走上来,“黑子警官,你的车修好了,咱们下去看看吧?”
黑子和张彪来到门口,H9已经被开了出来,外面的光线更好,黑子和张彪围着车看了两圈。
肉眼看不出损坏之处,黑子又上车试了一圈,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丁老板,这次是工伤,记到我们单位账上。”
“我知道,那天晚上是警车送来的。”黑子开上H9,张彪开着警车先行返回所里。黑子又给马三打电话,让他派个人到光明所把霸道开回去。
在丁老板办公室发现那个装钱的茶叶罐,黑子想到了些什么,但是以他对赵金刚的了解,这点事也不算个啥事,他就没太放在心上。
黑子刚坐到自已的椅子上,屋里的人告诉他赵金刚让他回来去一趟办公室,黑子起身离座,但没走几步又返回来拿起自已的保温杯。
赵金刚正在自已的办公室和属下交代工作,看见黑子来了就对属下说:“好了,抓紧去办吧。”
“快来黑子,坐下,”黑子坐到赵金刚对面,“所长,你找我啊?”赵金刚给黑子发了一支烟,“我看你把车开回来了,都修好了吗?”
黑子给赵金刚点上烟,“嗯,修好了,丁老板那的技工手艺不错。对了,所长把你的好茶再给我点,我今天在丁老板那也喝了跟你这一样牌子的茶,味道不错。”
黑子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赵金刚,赵金刚面不改色,“是吗?我这罐就是丁老板送我的,不然我怎么舍得买这么贵的?”
说完把茶叶罐往黑子面前一推,“黑子往自已的保温杯里抓了一点,“所长,找我什么事啊?"
赵金刚用试探性的语气说:“张博和那几个手下都被市局提走了。”说完目光落在黑子的脸上。
“哦?什么理由?”黑子起身去接了热水,一边问道。上级的批示是这伙人在原籍地有案底,两地市局联动办案。“
黑子心里暗笑,这个程强估计胆都吓破了,把张博弄到自已手边容易控制。不过这个张博也算讲究,竟然只字不提程强。
黑子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他还不能说太多。
等离开所长办公室回到自已座位后,黑子仔细品了品赵金刚给他的茶叶,味道相近但绝不是一种茶。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黑子下午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是母亲打来的,”黑子,你要是不忙能不能回来一趟?“
黑子立刻紧张起来,从母亲的语气中感觉到家里出事了,”妈,怎么了?“黑子母亲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说出实情。
“这不是你姑姑家和别人家因为地的事有纠纷,今天又吵起来了,后来还动了手。你爸也上去帮忙,但人家人多,你爸和你姑父吃亏了。”
黑子的眉毛立刻就立了起来,他老家是距离C市市区一个小时车程的农村,只要不忙就会一周回家一次。
土地纠纷的事早有听说,对方就是胡搅蛮缠不讲理,现在听到父亲被欺负黑子火冒三丈坐不住了。
“妈,我天黑之前到家。”黑子不等母亲说完便起身去找赵金刚请假。一向沉稳的黑子家庭是他唯一软肋,触碰不得。
赵金刚见黑子如此着急便爽快的批了假,黑子和张彪嘱咐了两句便匆匆驾车往家里赶。
一路上黑子都在盘算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自已的警察身份可能会是对方胡闹的借口,但既然知道自已的身份还敢这么嚣张,黑子隐隐觉得此事不那么简单。
一路无话,下午四点半黑子驾车回到家中。
一看自已的父亲眉骨上有一道口子,胳膊上也有淤青,气愤的劲还没消。“爸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都是皮外伤,你去看看你姑父吧,他腰不能动了!”看到父亲并无大碍黑子稍微放心,父亲陪着黑子来到相距几十米的姑姑家。
看到黑子回家,姑姑也是又惊又喜,现在家里遇到难题了,自已这个侄子在城里工作又是警察,仿佛看到了救星。
问了问姑父的伤势,原本腰就不好,现在只能躺着了一动不敢动。
“那件事还没解决吗?”黑子指的是一垄地的纠纷。姑姑说:“他们就是每年占一点,每年占一点,本来都可以唠明白,他们就是不讲理。”
黑子给父亲和姑父点上烟,“那现在是什么结果?”父亲说:“后来报警了,把我们都带派出所去了,你姑父动不了就没去。待了三个多小时啥也没处理,就让我们都回来了。”
黑子心里清楚,这就是和稀泥了。“对方也受伤了吗?”父亲愤恨的说:“他们有四五个人,咱们吃亏了。”
“好啦,咱们都消消气,明天一早我去镇上派出所问问情况。”黑子现在需要做的是安慰几位长辈的情绪。
这一夜几位长辈都没睡好,黑子回家开导了父亲许久。用黑子的话说就是:'万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可是这些大道理讲给老一辈听是没什么作用的,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土地是和房子一样重要的东西。
后来母亲干脆就去给这爷俩炒了两个菜,黑子从车里拿出一瓶好酒。黑子陪着父亲边喝边聊 ,主要是想开导他一下。
次日,黑子开车带着父亲来到了镇派出所,事先让徒弟张彪给查到了所长的名字和电话。
“喂,是李所吗?”电话那头一个沧桑的声音传来,“我是,哪位啊?”黑子只听这一句就知道这是个老油条。
“李所,我是光明所的黑子,今天有个案子过来找您了解下情况。”黑子先亮出身份,这样对方不容易拒绝。
果然这个李所一听是一个系统内的变得热情起来,“啊,你好你好,怎么称呼啊?具体是什么事?”
黑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李所,我现在就在您门口了,您在几楼办公?”
“啊,我在二楼左边最里面一间,快上来吧。”虽然李所有些惊讶,但还是热情招呼着。
黑子挂了电话带着父亲走进派出所直奔二楼,黑子父亲明显有些紧张,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也不见得接触几次当官的,特别是派出所这样的衙门口。
黑子拍了拍父亲的后背,“爸,不用害怕,有我呢,一会就实话实说就行,剩下的交给我,”黑子父亲明显身板挺直了一些。
“铛铛铛”,黑子轻轻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请进”,黑子推开门的同时李所已经起身迎了过来。
“李所是吧?”黑子一边打招呼一边上下打量眼前的李所。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有些发福,头顶难得还有些许头发,面目倒也慈祥。
“来来,快请进。”李所一边和黑子握手一边把黑子父子让进屋里。黑子一闪身把父亲拉到前面,李所,这是我父亲。“
李所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热情招呼着爷俩坐下。
黑子拿出一盒好烟递给李所一支,这时候他心里还挺感谢马三的,人情世故这方面马三做的很好。
李所半起身接过烟还给黑子点上了,黑子又递给父亲一支并给父亲点上。“李所,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李所身体前倾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李所,这位是我父亲,昨天他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来过咱们所里,是因为土地纷争的事。”
黑子说完顿了顿,李所目光移到黑子父亲身上,“哦,我想起来了,对,昨天他们带回来一群人,说是因为耕地的纠纷打起来了。”
黑子直奔主题,“李所,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这次对方实在是太过分了,仗着人多把我爸和我姑父给打了,首先我声明是我们占理,你看我爸的伤这么明显,我姑父腰被打坏了现在只能躺着,咱们昨天的处理结果是?”
黑子首先描述了事件前因后果,紧接着就发问,不给李所过多思考时间。李所果然顿了半天,“哦,是这样,这个农村的事啊比较复杂,尤其的土地纠纷又比较敏感。
我们所呢也是本着不激化矛盾的思想去处理的,调解后让他们回去,也通知了他们村支书进行调解...”
黑子不想听他狡辩,都是狐狸你跟我说什么聊斋。
“李所,显然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普通的纠纷,三人以上就是团伙,为什么没有一点治安处罚,我今天不是来为难你的,但是我们可没接到任何道歉和赔偿,我认为打人者没有受到应有处罚。”
黑子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让李所很不舒服,也有些不安。“这位同志,我们是同行,办案流程你我都清楚。”言外之意就是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黑子阴沉着脸说:“李所,既然话已至此那我就告辞了。”说着带着父亲径直走出所长办公室,留下身后的李所一脸错愕。
下楼的时候黑子父亲小声问:“儿子,就这么算了?”还在扭头对父亲笑着说:“爸,你放心,这件事我要搞不定你就白生这个儿子了。”
二人走出派出所大楼回到车里,黑子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黑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的人正是程强。黑子也不废话,"程强,我有件事需要你帮我过问一下。“
”哦?黑子,有什么事情是你搞不定的?“程强十分的诧异,他怎么也想不到以黑子的性格会主动求人。”
黑子用最简短的话把整个事件阐述了一遍,尤其是最后重点突出了当地派出所的不作为行为。
程强内心狂喜,上次张博的事黑子就没把他牵扯进来,现在又主动求助自已,人和人的关系就是互相求助中维系的,那自已和黑子之间得关系不就好起来了吗?
“他妈的,这个李所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收人家钱了?黑子你等我给你过问一下。”程强表现得很积极。
但这还不够,黑子说:“程强,你现在就问,我就在他们派出所院里呢!"程强在电话那头苦笑一声,”你呀,还是那么急性子,行,等着,我马上打电话。“
黑子放下电话对父亲说:”爸,咱们在车里稍微等一下!”黑子父亲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听儿子的错不了。
爷俩在车里闲聊了一会,大约也就过了十分钟,黑子父亲的电话就响了。电话拿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喂,谁啊?”
“你好啊老先生,我是咱们镇派出所的所长,我姓李啊...”不等黑子父亲反应过来黑子一把拿过电话。
“李所,我是黑子。”因为李所不知道黑子的电话,就打到了黑子父亲这里。李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黑子,你父亲的案子我要再和你说一下,刚才你走的太急了,我还没说完。”
黑子说:“我们就在院子里等着呢,那我们现在上去吗?”李所那边急不可待,“黑子,你快上来,哦对了,让你父亲在一楼休息下,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挂了电话,黑子对父亲说:“爸,你在车里坐一会,我上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把父亲那一侧的车窗放下来,又把烟和打火机留下,黑子再次走进了楼里。
这次李所已经走到了一楼迎接,“你父亲呢?”黑子直接在他后背轻拍一下,“我爸不喜欢这里,咱们上去聊正事吧!”
李所尴尬的笑着,在黑子身后擦着冷汗。程强在电话里刚刚给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市局的人收拾一个小所长就跟玩似的。
重新回到所长办公室,李所是又沏茶又敬烟,黑子照单全收,“李所,快别忙活了谈正事吧,处理完所里还有案子等着呢!”
局势反转,李所拉了一把椅子坐到黑子对面,“刚才啊程强大队长给我打电话了,把我严厉的教育了一顿,程队长教育的是。
别的就不多说了,我就说一句话你就都明白了,这个案子我也是身不由已,只能和稀泥了,因为对方有个亲属是咱们市里检察院的。”
黑子一听眉毛就立起来了,“李所,这不是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吗?那个人是谁?”这顶大帽子差点把李所吓死。
“黑子兄弟,这下你理解老哥了吧?不过刚才程强队长已经把我骂醒了,我马上派人去把他们抓起来,该拘留拘留,该判的判。”
会说的不如会听的,这点事拘留肯定是有的,判刑有点扯。黑子也不废话,“李所,我今天来不是为难你的,就想为我父亲和姑父讨个公道。”
李所非常老道,立马接着黑子的话茬说:“明白,打人的主犯拘留然后罚款,再对你的父亲和姑父进行赔偿。”
黑子对这个回答是满意的,穷山恶水出刁民,不狠狠教育是不长记性的。“那行李所,我就跟所里请了一天假,就先回去了。”
李所喝黑子互留了联系方式后一直把黑子送到院里,看着H9走远立刻回到办公室,安排人去办理此事。
回去的路上黑子父亲疑惑的问:“儿子,咋说的?”黑子微笑着看着坐在旁边的父亲说:“爸,他们会被拘留、罚款,还会给你和姑父进行赔偿,以后他们不会再胡搅蛮缠了。”
黑子明显看出父亲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父亲又问了问黑子工作上的事,黑子报喜不报忧,轻描淡写的说了些有趣的事。
黑子开的很慢,也就十多分钟从后面呼啸着开过去两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