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睡下后,一家人就围在堂屋里说话。
在得知李翠兰来闹事后,陈氏气得破口大骂,“李翠兰这爱乱嚼舌根的长舌妇,心也忒毒了,污蔑这么小的娃儿是妖怪,这是要逼死人吗?”
陈氏歇了一口气继续骂道,“狗蛋这娃子也是长歪了,跟她娘一样一样的。这也就是看俺不在,欺负咱家云娘呢 ,要是俺在,看俺不撕烂她那张臭嘴。”
“娘,咱不生气了,他二婶后来也遭雷劈了呢。”杜云娘端了碗水给婆母顺顺气。
“啥,她被雷劈啦?劈的好,这就是缺德事干多了的报应,老天有眼啊!”陈氏拍手称快,眉飞色舞的。
“阿奶,妹妹也被雷劈了呀!”二娃赵长风怯怯地提醒了一句。
陈氏一愣,随即又骂道,“这瞎了眼的老天爷,也不看准了再劈,肯定是劈错人了。”
一直抽着烟袋沉默不语的老赵头,这时发话了,“毕竟也是亲戚,大娃又将狗蛋头打破了。老四,你等下拿十几个鸡蛋去给铁牛,还有小王村刚给我的半斤面粉也拿去,就当赔礼了。”
“是,爹”,赵大林低眉应道。
“啥,还要给那天杀的送鸡蛋面粉啊,这不是便宜他们啦?”陈氏不服气地瞪着老赵头。
“行啦,少说两句吧。”老赵头抽了口旱烟,继续说道,“这次村里一下子被雷劈了两个人,也不知是祸还是福。这几年风调雨顺的,村里也算太平,可别要出什么乱子。”
“可不是嘛,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从没遇见过这档子事呢。”听当家的这么说,陈氏也有些发愁了。
“不过大娃子这次做得很好,能护着家里人,是个男子汉了。”老赵头欣慰地看着大孙子赵长清。
“那是的,也不看看是谁的大孙子”,一说到孙子,陈氏忍不住就傲娇了。
大娃赵长清憨厚地摸了摸自已的后脑勺,咧着嘴笑。
“是是,是你的大孙子,又没人跟你抢!”老赵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自已的婆娘。
一屋子的人都被逗笑了,冲淡了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
接下来的几日,明月都躺在床上,不,是趴在床上养伤。
养伤期间,县城的大伯和出嫁了的三姑,都曾回来看望过明月。
大伯赵大山是个木匠,娶了自已师傅的女儿,生了一个闺女和一个儿子,平时都在镇上干活。
师傅家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一家人就住在了媳妇的娘家。大伯的大女儿已经十六岁了,正在相看夫家。
二姑姑赵小娥,嫁到了隔壁的小王村,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生出儿子,夫家很不满,经常会拿二姑出气。这次也不许赵小娥回娘家,说是会耽误了干活。
前几日陈氏去小王村也是想帮衬一下女儿,可嫁出去的女儿也不好经常回娘家,加上嫁的远,平时想帮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三姑姑赵小莲的婆家就在本村,生了两个儿子,丈夫是个秀才,一直考不上举人,家里也供养不起了,只能放弃。
赵秀才最近刚回到村里,横竖科举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就谋划着想在村里办个私塾,也算学以致用了。
村里这段时间也还算太平,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的事。
再加上最爱惹事生非的李翠兰也躺在床上养伤,村子里也是难得的清静。
就这么静静地过了小半个月,明月的伤已经大好了,年轻就是好,恢复能力强。虽然后背还有疤痕,但已经不疼了。
只是这疤痕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去掉,女儿家家的,留了疤总是不好的,这也是杜云娘最担心的。
明月能下地后就很粘人,总要围着杜云娘转,跟在云娘后面进进出出的,云娘做啥她都要跟着,家人也只当是这次受伤给吓得。
只有明月自已知道,她是贪恋着这份母爱,贪恋着这份难得的亲情,贪恋着这一世的家人。
唯一让明月不适应的就是,明明是二十五岁的灵魂,却只能做五岁孩童的事,说五岁孩童能说的话,真真切切的内外不一呀,让人憋的慌。
前世帮爷爷干活干习惯了,明月就会经常下意识的要帮家人干活。
比如想帮阿奶切菜,却发现五岁的小手还拿不稳菜刀。
比如想搬椅子给阿爷坐,却发现五岁的小胳膊还搬不动大大的椅子。
又比如想帮娘亲晒衣服,却发现五岁的小个子还够不着晾衣服的杆子。
碰了几次壁后才意识到,这些活还不是一个五岁孩童能做的了的。
还有明月的言行举止都跟以往有些不同,就像一夜间长大了似的,如今还张口闭口一个“我”,不说“俺”了。
弄得家里人都在说,自从月儿被雷劈后好像有些怪怪的,但也懂事了许多,整天抢着要干活呢。
以前的明月因着家人的宠爱,不会让她干重活,最多也是帮着洗洗菜,摘摘菜叶子,擦擦桌子之类的。
所以,明月现在时刻提醒自已,“五岁,我只有五岁,只能做五岁孩子能做的事。”
五岁孩子能干啥事呢,应该还是玩吧,那就玩吧,嗯,就是玩。
明月有一个好朋友是二妞,明月受伤时,二妞曾跟着她娘也来看过她,但二妞要帮家里干活,没空跟明月玩了。
明月现在的玩伴主要还是二哥长风。
大哥长清已经下地帮阿爷和爹爹干活了,阿奶和母亲负责家里的活,母亲主要是绣花,做绣品。二哥长风也会帮着做家务,得空了就陪妹妹玩。
赵家院子篱笆墙外有一棵大榕树,阿爷说这棵树该有上百年了。
榕树的几根粗壮的枝丫蜿蜒进了院子,爹爹赵大林就在枝丫上给明月做了个秋千。
明月最喜欢在上面晃呀晃的,二哥长风就在后面轻轻地推着妹妹。
阳光透过枝叶,星星点点地洒在两个孩子身上,橘黄的光随着孩子的身影闪呀闪的。
场景如画般的美好,透着温暖,让人痴醉!
明月银铃般的笑声穿过了榕树,穿透了阳光,充满了整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