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出发去西安。至于惠小星为何情愿跟着余傲雄去西安?因为这些日子惠小星算是看明白,也想通了,有符九摇撑腰,余傲雄暂时不敢拿他怎么样,这是其一;五雷教在西安,或许曹凤凰已经回去了,到了西安,就可以见到她了,这是其二;他从小就在大西北荒漠戈壁中生活,那里单调乏味,这些日子越往东南,生活越好,他倒想看看中原到底有多繁华,这是其三,也是眼下最直接的原因。
他们一路经庄浪卫进入临洮,过临洮又到巩昌,翻山越岭,横渡黄河,又用了半个月时间,这天傍晚,才到达凤翔府,这里距西安只剩一日的路程,余傲雄便打算今晚在这里休息。早在临洮府时,他就向当地天雷镖局分号打听到,圣女曹凤凰已经先于他们七八天回西安了,所以他也敢放心地在各地分号投宿了。再者,凤翔府的分号是从西安出来的第一个分号,平日里联络就多,来到这里便跟回到总号一样。
惠小星自然乐得住在镖局,余傲雄是总镖头,到哪个镖局都是好吃好喝,好玩好住地被供着。这天听说要住凤翔府的镖局分号,他自然也是很高兴的,一路越往东南,越繁华,一应吃喝玩乐也越有意思。
天雷镖局凤翔府分号,实际上位于凤翔府下面的宝鸡县,所以严格来说,应该叫做“宝鸡分号”。宝鸡县在官道上,从西安西去甘肃,南至汉中、四川,都要经过这里,所以也是一个商旅繁华之地。
天雷镖局的分号在宝鸡城北,从北门一进城,整条北街上一眼望去,错落有致排列了二三十个商铺的招牌幌子,可唯独只有“天雷镖局”的招牌最大,挂的最高,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惠小星一路上尽在天雷镖局住,所以“天雷镖局”这四个字他也认得了,但从没见过哪个分号有这么大的招牌,不免向余傲雄嘀咕道:“人家做镖局的,顶多也就是挂一个大大的‘镖’字,你们这真是财大气粗,四个字都挂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条街叫‘天雷镖局街’呢!”
余傲雄哈哈笑道:“以我天雷镖局的势力,哪怕叫‘天雷城’,也是叫得的!”
惠小星“哼”了一声,说道:“你就吹牛吧!”可他心里却想:“什么时候有钱了回到瓜州,老子也要做个大大的招牌,写上‘红玉客栈’四个大字,挂在门口。不,老子要挂在衙门口,那里最热闹,嘿嘿!”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镖局门口,惠小星一眼就被门口的两尊大石狮子惊住了,他坐在高头大马上,都没有那石狮子高,他一仰头,那石狮子便怒目瞪着他,他一低头,那狮子刚猛的利爪又似乎要将他从马上抓下来。他连忙驱马向前,可马儿也被这石狮子震住了,凭他如何鞭打,一动不动。
余傲雄又哈哈笑道:“这马虽是西域良马,毕竟没见过世面,遇到中原的镇宅神兽,还是被吓住了!”
惠小星不屑道:“马儿要见世面干什么,哼,你也不必阴阳怪气地说我,总有一天,老子把这两个石玩意搬到瓜州去,放在我们客栈门口!”
余傲雄又笑道:“你们客栈的大门都没有我这一尊狮子大,放到门口,你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惠小星冷哼一声,说道:“你这恶人还好意思提我们客栈,我们经营了十几年,好不容易修成那样,被你这恶人一把火就给烧了,真他妈的!”
余傲雄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喂!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提瓜州的事,我跟他们介绍,就说你是肃州那边老贾的外甥,知道了吗?”
惠小星冷冷地道:“你是怕他们知道你出过关吧?但老子可不随便认舅舅!”
余傲雄说道:“我当然不会让你吃亏的,等符师叔过来,我把你交给她,再给你一大笔银子,够你回瓜州再建三四个红玉客栈的!”
惠小星眼珠一转,说道:“你不是要在西安给老子盘个大客栈,让老子当老板吗?怎么又要赶老子回去了?”中原比西北富庶繁华太多,他不愿回去了,他想在这里落根,再把何红玉接过来。
余傲雄说道:“你果真要待在西安,那还不容易?你只需听我的话,包你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说完哈哈一笑,拽起惠小星的缰绳,往自已的马上轻抽了一鞭,悠悠地向镖局的车马门走去。
但惠小星天生是个顽主,连亲妈何红玉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对余傲雄顺从呢?他嘿嘿一笑,心道:“指不定谁听谁的话才能混得风生水起呢!”
到了门口,余傲雄直接骑了进去,并对着左手边的班房喊道:“耳子,出来牵马!”
惠小星听他喊“耳子”,以为是“儿子”,就说道:“你这么风光,却把儿子安排在这里看门!”
余傲雄呵呵一笑,边下马边解释道:“这里看门打杂的小伙子叫卢耳,耳朵的耳,我管他叫耳子。”
惠小星对此嗤之以鼻,说道:“你这不是占人家便宜吗?”
余傲雄笑道:“你懂什么,在西安一带,想认我当干爹,让我叫‘儿子’的大有人在,我还不愿意呢!”
惠小星心想:“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我总在你面前自称‘老子’,你就是我儿子!”
说话间余傲雄已经下了马,却不见卢耳出来迎接,于是又朝着班房喊到:“小卢,耳子,老子回来啦!”
惠小星嘲讽道:“你这老子也不管用嘛!”
就在此时,忽然从前厅走出来两人,当先一个岁数跟余傲雄差不多,却文质彬彬的,不但穿着一件灰白布衣,而且头上束发,戴了一顶黑纱罗的四角方巾,面目清白瘦削,并利落地蓄着二分髭须。惠小星在瓜州客栈时,也曾遇到过一个这么打扮的人,当时他被何红玉逼着拜对方为先生,并跟着学习《千字文》,可后来他却把人家给气走了,不过,从去年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他有时也会后悔当初没有多认几个字,所以现在见了这个“先生”,心里不但不讨厌,反而有几分敬仰之情。这位布衣先生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短装结束,似是镖局里的镖头或趟子手。
只见那布衣先生边往这边走边拱手道:“总镖头,你可算回来了!”
余傲雄一听这话,顿时心生不祥,皱起了眉头。
惠小星却心中一喜:“莫非又跟肃州一样,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曹小兔?”要真是这样,他又可以见到曹凤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