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小星被曹凤凰问起他和余傲雄之间的秘密,心中忽然一惊,以为符九摇的事也被曹凤凰发现了。符九摇待他不错,所以他暂时还不愿把符九摇的秘密告诉她,不想让她们互相厮杀。但如何解释,他却犯了难。好在曹凤凰见他犹豫,接着说道:“很为难吗?哼,那是我爷爷的线索!你只怕余傲雄,却不怕我!你说好朋友之间要坦诚相待,原来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惠小星暗自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符九摇的事情。于是他忙说道:“不是不跟你讲,只是说来话长,我得想想怎么跟你说!”
听闻此话,曹凤凰立马转悲为喜,笑道:“没关系,从头说起,我有脑子,会判断!”
惠小星嗔怪道:“你的意思是我没脑子呗?”
曹凤凰撇嘴一笑。
惠小星也不逗她了,从余傲雄腊月二十三晚上进入红玉客栈的那一刻讲起,一直到他们那天中午到了嘉峪关,事无巨细,一股脑全告诉了曹凤凰,只是略过了他们遇见符九摇和唐护法的那段经历,并撒谎说他们赶在中午闭关前进了嘉峪关,之后晃晃悠悠,到了肃州时已经天黑了。
这些几乎全是事实,曹凤凰挑不出一点疑问来,最后只得叹道:“原来你是被余傲雄胁迫过来的!”
惠小星说道:“可不是嘛,他杀了我柳哥柳嫂和吕二叔,还把我们客栈给烧了,并威胁不听他的话,就回去再把我母亲杀了,我有什么办法?”
曹凤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的避雷符也是假的了?可你是怎么躲过余傲雄的天雷掌的?”她忽然脸色一沉,说道:“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惠小星本想告诉她自已曾经意外触碰带电黑玉石的事,可听她又怀疑自已,于是没好气地说道:“对,你个小傻瓜,我又在骗你了!”
曹凤凰见他如此,反而陪笑道:“你干嘛生气呀?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不怕余傲雄的天雷掌,你跟我说一下,不就行了吗?”
惠小星傲然道:“我不跟你说,我也说不清,你不是也会天雷掌吗?来,你试试!”说完就扯开上衣,露出胸膛。
曹凤凰初时还有些害羞,双手捂住眼睛,嗔道:“你干嘛?”可终究忍不住好奇,又偷偷透过指缝查看。可只瞄了一眼,就发现了令她难以置信的事情,她移开双手,又凑近了去看,最后竟不由自主地要伸手去触摸。
惠小星连忙往后一退,捂住胸膛,装作委屈地嗔怪道:“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曹凤凰这才意识到有些失态,尴尬一笑,可随后又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胸口的雷电花纹,是怎么来的?”
惠小星嘿嘿一笑,反问道:“怎么,你也想要吗?”
曹凤凰轻推了他一下,嗔道:“我没跟你开玩笑,快说!”
惠小星却一脸骄傲地道:“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曹凤凰“哼”的一声,不屑道:“你爱说不说!”随后转过头去了。
可她这欲擒故纵的心思,惠小星从小就在何红玉那里领教的多了,所以他不着急,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哼着小曲,一边整理衣服,最后打了个哈欠,缓缓躺了下去。
曹凤凰心中着急,怕惠小星真去睡了,就微微转头,向惠小星斜瞟过去,岂料惠小星只是躺在地上,并没有闭眼,反而一双眼睛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已。她又羞又愤,转过身来,在惠小星身上不住捶打,并喊道:“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惠小星抱住头,装作可怜的样子,喊道:“谋杀亲夫啦,谋杀亲夫啦!”
曹凤凰听他这么喊叫,心中更加来气,使劲推了他一把,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惠小星又喊了几声,自觉无趣,翻身起来,蹲在曹凤凰身后,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左肩,曹凤凰就把左肩往前收了收,惠小星又戳了一下她右肩,曹凤凰又把右肩收了收,但仍是不理他。惠小星轻叹一声,哄道:“曹小兔,你怎么这么能生气呀?你要再不理我,那我以后就叫你‘曹小气’了!”
随后他便“曹小气、曹小气”地叫了几声,曹凤凰既不生气,也不理他。
惠小星又说:“曹小兔,你别生气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诉你,好不好?”曹凤凰仍是不理他。
看来她果真生气了,惠小星就不敢再逗她,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啦,我投降!你想知道我胸前这雷电花纹的来历,我讲给你听便是!”随后便将自已如何偷拿黑玉电石被击晕的事,讲了出来。
曹凤凰听后,忽然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再看看!”
惠小星装作害怕,连忙护住胸膛,说道:“怎么还看?”
曹凤凰面色冷峻,抓住他的胳膊,说道:“别废话!”
惠小星不敢再跟她开“亲夫”的玩笑,可也不愿束手就擒,于是他拖着身体后退一段,说道:“你的表情太吓人了,我害怕!”
曹凤凰瞪了他一眼,僵持片刻后,终于深吸一口气,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但惠小星却说:“不行,你笑得比刚才还可怕!”
曹凤凰猛地皱起眉头,大声道:“你怎么这么讨厌!”说着就移动到他身边,去拽他的胳膊。
惠小星故作反抗,心里却喜欢得很。打闹一阵后,他的双手终于被曹凤凰双双扯开。曹凤凰继而准备拉开他的衣襟,可忽然瞥见惠小星正笑嘻嘻地盯着自已,她的脸上不禁泛起红晕,轻咬嘴唇,丢开惠小星的手,转过身去,把头隐没在黑暗中。
惠小星心中窃窃一阵欢喜,随后拉开衣襟,露出胸膛,说道:“曹小兔,还看不看了?”
曹凤凰低头不语。
惠小星又道:“你要不看,我就把衣服穿上了啊!”他边说边观察曹凤凰的举动。
等曹凤凰终于转过头时,他就猛地一下子拉住衣襟。
曹凤凰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又仓皇地把头转了回去,低声问道:“你胸前的雷电花纹,从中心散出五道还是六道雷路?”
惠小星低下头,闷声道:“我数一数,一、二、三、四、五……还有一道,算不算第六道呢?应该算吧……”
曹凤凰责备道:“什么叫‘应该算吧’?”说着就转过头来,却见惠小星胸前的衣服穿得好好的,他刚才不过是装模作样地在数数。发现自已被骗后,曹凤凰白了他一眼,随后也不管不顾了,扯开他的衣襟,凑上前来仔细查看。惠小星又顾自说一些便宜话,可曹凤凰充耳不闻,等终于看清了之后,她又将惠小星的衣襟拉住,皱着眉头,嘴里不停嘀咕:“奇怪,奇怪!”
惠小星笑着问道:“怎么了,曹大夫,我这病没救了吗?”
曹凤凰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胸前这雷电花纹,到底是怎么来的?不许撒谎!”
惠小星笑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误碰了一块黑玉电石,大难不死,醒来就成这样了。”
曹凤凰却说:“凡人误碰了天雷石,只会在身上留下五道雷路的花纹,可你身上的,却是六道!”
惠小星说道:“原来那石头叫做天雷石呀!曹大夫,您说那石头只会留五道花纹,那我这六道是怎么回事?您大发慈悲,给我开个方子吧!”
曹凤凰厉声道:“别嬉皮笑脸的,没跟你开玩笑!”
惠小星笑道:“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胸口这花纹,就是被那什么天雷石害的,你要不信,那我发个毒誓?”说完就抬起手掌。可曹凤凰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惠小星便佯装生气,说道:“喂,曹小兔,你真要我发毒誓吗?”曹凤凰不为所动。惠小星便放下手,气呼呼地瞪着她,说道:“你爱信不信,我凭什么发誓?好没意思!”说完就倒在地上,背过身去,假装睡觉。
隔了好久,才听曹凤凰问道:“你睡着了吗?”惠小星不理她。
曹凤凰便又推了推他。惠小星躺在地上,像只虫子一样,往另一侧蠕动了一下。
曹凤凰发现他没睡着,才又说道:“你别生气嘛!我刚才问你的事事关重大,你不愿发誓,我信你还不成吗?”
惠小星幽幽地问道:“什么‘事关重大’?”
曹凤凰说道:“这件事或许跟我爷爷的下落有关,六道雷路花纹,只有他使出的天雷掌才能留下。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没见过,因为没人能从我爷爷的天雷掌下活着,所以你胸前的六道雷路花纹,也可能跟我爷爷没有关系,我……我不确定。”
惠小星冷哼一声,说道:“你不确定,就得让我发毒誓,对不对?”
曹凤凰嗔怪道:“我爷爷下落不明,或许已经……你还好好的,发个誓又能怎样!”
惠小星佯装生气,说道:“我刚才是好好的,可现在不好了,马上就要被你气死了,哼,被你气死了!”
曹凤凰听他的语气中满是委屈,也有些惭愧,伸手摇了摇他,好言说道:“不发誓就不发誓,我信你还不成吗?”
惠小星却说:“不成,已经被你气死了!”
曹凤凰无奈,又隔了许久,她才说道:“我妈去世的早,我爸又常年在京城不回来,我从小就是被爷爷带大的,可两年前,他忽然失踪了,什么话也没留下,我跟几位师叔伯说,让他们派人四处寻找,可他们害怕影响五雷教的稳定,都不同意。所以我只好偷偷溜出来自已找。”
惠小星听她身世凄惨,心生恻隐之心,便转身坐起来,说道:“咱们同病相怜,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爸,我妈说,他是个商人,在我出生前,他就去西域做生意了,我们一面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我妈说,只要心里想着你想见的那个人,那他就永远都活着。”
曹凤凰点了点头,眼眶却早已湿润,惠小星想逗她一笑,可她忽然转过身去了,双手抱着腿,下巴支在膝盖上,呆呆地看着地面。
昏黄的烛光如秋日暖阳,映照在她白玉雕刻的脸庞上,泛出蒙蒙光晕,惠小星看得心神恍惚,只觉她是菩萨降世,是娘娘临凡,因而不敢再亵渎,于是也学着她抱起膝盖,把头支在上面,呆呆不语。
萧萧寒风,寂寂夤夜,冷冷古塔,悠悠两颗少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