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院西墙上有门,直通寺院。惠小星以前从没离开过瓜州,更没在凉州这种大城市过过年,眼下赶上了,别提多兴奋!
但见宏伟的大雄宝殿后,是一个极宽阔的青石广场,四周每十步便有一个硕大的铜烛台,映得寺中明亮无比。广场正中矗立着一座八角宝塔,塔有十二层,青砖砌筑,传说里面供奉着大师鸠摩罗什的舌舍利,鸠摩大师一生弘扬佛法,翻译了无数佛经,圆寂前曾发誓:“如所译经典无误,死后焚身舌不烂。”待弟子们将其火化后,果然“薪灭形碎,唯舌不坏”,于是在此修建舍利塔,来供奉其舌舍利。如今这里已成香客们的休闲之地,他们在前面大殿中上完香,然后在这里聚集,宝塔之前,大殿后面高高的台基上,架了一口大钟,他们都在这里等寺院在新旧交替之时敲钟祈福。
惠小星拉着符九摇穿梭在人群中,虽然这里不像庙会那样有糖果玩具,卖艺杂耍的,但光是看着这么多陌生人来来往往,沸沸扬扬,就让惠小星格外开心。他拉着符九摇,从后院转到前院,又从前院转回后院,绕着大雄宝殿转了一圈。忽然,人头攒动,争相往前,马上就到子夜时分,要敲钟了,惠小星也赶紧拉着符九摇,往前面凑去,但前面的人实在太多了,惠小星只挤到塔下,离钟台还有两三丈远,不过好在塔基比较高,踩在上面,一样能看清敲钟的情形,他上去后,把符九摇也拉到了上面。
离子夜还剩一刻钟的时间,惠小星抬头望去,面前都是红红绿绿的大人小孩。此刻停了下来,他蓦地想起母亲何红玉,这么热闹的场面,她都没见过呢,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她来看看。还有老郝和小郝,听老郝说,肃州城也有个寺庙,除夕也很热闹,他和小郝定然见过。可小柳哥小柳嫂肯定没见过,他们跟我一样,从小到大都没出过瓜州城,我现在是出来了,可惜他们再也没机会了。还有老驴吕二叔,他家就在凉州,或许跟我一般大的时候,他也在除夕夜来这里凑过热闹,说不定就站在我现在这个位置。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失落,如今亲人一个都不在身边,他心头一酸,差点落泪,只好紧紧握住了符九摇的手。符九摇似是心有感应,将惠小星往自已跟前拉了拉。
很快就要到时间了,这时,一位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走到钟台上面,双手合十向台下一拜,说道:“请丁大人为凉州城敲钟祈福!”
他说完就退到一旁,接着从殿中走出一位高大威猛,身穿崭新官服的大人。惠小星心想:“这应该就是凉州最大的官了吧!”可他随后又“咦”地一声,指着这位丁大人身后,对符九摇说:“姑姑,你看,他们怎么也在这里?”
符九摇也看见了,她大吃一惊,忙把惠小星拉到自已身后,悄声道:“别说话!”
原来,在那位丁大人身后,跟着三个人,两小一大,分别就是赵云笈、曹凤凰和黄太音!此时他们已经站在台前,居高临下,院里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得清,所以符九摇也不敢带惠小星离开。
丁大人走到前面,冠冕堂皇地开始演讲,台下有人给他比划时间。但惠小星的心思早已不在台上,当天他在天雷镖局昏死过去后发生的事,余傲雄都跟他说了,他本以为自已挑拨离间让他们互相厮杀的计划就此落空了,可现在又让他看见了曹凤凰他们。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符九摇待他真如亲侄子一般,他现在不忍符九摇被杀。但这样的话,明天找不到曹教主,他会很麻烦,到时候他没用了,符九摇还会不会对他这么好?他心中明白,符九摇但凡对他有一丝厌烦,余傲雄就敢将他当场击毙。所以,他还是倾向于自已原先的计划,只是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呢?
就在这时,忽听前面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衣汉子低声对他身旁另一个穿灰色棉袍的青年说:“看清楚了吗?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妮子就是五雷教的圣女!”
惠小星不禁好奇:“他们怎么知道曹凤凰的真实身份?他们要干什么?”
那灰衣青年说道:“记住了!”
黑衣汉子又说:“那小子是赵尚书的公子,老头是黄太音,他们就住在对面府衙,今晚除夕,衙门里防守松懈,我和你冯师叔把黄太音引开,你和方平把那圣女掳走,记住,别动那个赵公子!”
灰衣青年点了点头,又道:“记住了!”随后他又转头对左边的另一个灰衣青年方平耳语了一番。
惠小星心想:“原来他们要抓圣女,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他抬头去看符九摇,却见她呆呆地盯着台上,这两人的对话,不知她听到了没有。
此时,台上的丁大人正好讲完话,他面露微笑,拉着赵云笈走到钟杵边上,准备敲钟,但赵云笈却朝曹凤凰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一起敲,可曹凤凰不为所动。丁大人见状,便邀请方丈也加入进来,这样,他俩拉着钟杵后面的带子,那前面也得两个人,赵云笈便快步跑过去,拉曹凤凰过来,曹凤凰拗不过,只好走了上来,惠小星见他俩拉拉扯扯的,心中来气,暗骂:“神气什么?总有一天,老子也要拉着……哼,拉着皇后公主的手,一起敲钟!”
可眼下,台上是人家四人同拉钟杵,“咚”的一声,宣告新的一年来了!
钟声过后,众人渐渐四散开去。
符九摇连忙拉着惠小星的手,趁乱回到东院。余傲雄已经呼呼大睡,符九摇想叫醒他一起逃走,惠小星却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圣女他们肯定想不到咱们就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符九摇眉头微皱,思考片刻,随即微微一笑,点头同意了。
惠小星回到自已房间,熄了灯躺在床上,心里又开始盘算如何摆脱余傲雄和符九摇的事。
现在曹圣女他们也来凉州了,明天九姑姑或许不会再去凉州城外的石窟,总要过上几天,等曹圣女他们走了后才会去,而且这几天,九姑姑肯定还要或东或西,重新找个远离凉州的地方去住,那样一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曹圣女那个小妮子了!
他忽而又想到刚才曹凤凰和赵云笈拉拉扯扯的场景,而且越想越气:“他妈的,你这赵小鸡,不就是有个当官的爸爸,穿的阔绰点吗?老子总有一天也会发达,到时候比你更神气,看曹圣女那小妮子跟你还是跟我!”
可在这之前,曹圣女那小妮子不能出事,他又想起今晚站在他前面的那两个汉子的对话,心想:“那两个家伙不知要为何要掳走曹圣女,而且还不能伤了赵小鸡。他妈的,搞不好,这两个家伙就是赵小鸡找来的,他喜欢曹圣女,但曹圣女老给他甩脸子,所以他就想找人陪他演出‘英雄救美’的戏,好让曹圣女从此喜欢上他!真不要脸,他妈的,老子不能让你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