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刚进停泊区的瞬间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船只围住,头顶轰鸣,直升机盘旋在上空。猛烈旋风激得海水打旋转,阵仗之大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游客在岸上,在船上频频侧目。
许乱起身走到甲板上眯了眯眼睛看着从直升机悬停后从上面疾步下来的曲燃,他似盛满寒霜的冰潭下一瞬就要把惹怒他的人扔入寒潭之中,特别是目光和许乱对上后,寒意里便夹杂怒火,如果距离允许他估计走过来之时就一脚把许乱踹进海里了。
在许乱的示意下游艇里的其他人不动声色把姜宴息挡在身后,他则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浪荡公子模样,曲燃见到他不爽,他看到曲燃也不快。
“哟~海风这么大,把日理万机的高岭之花都吹来了?我的海上轰趴可没邀请你?”
曲燃没搭理许乱言语中的调侃和讥讽,自他由余生成为曲燃起见到许乱他都是这副德行,言语上从来不服输。他的目光往被挡得严严实实的游艇内看去:“我为何来此?许乱~你盯我那么紧不应该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吧!”
游艇里姜宴息浑身乏力勉强抬头看了看外面,虽然什么都没看见却知道来人是谁。困圈的垂下虚弱的身体,今天的这番无妄之灾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此人。他招桃花,她受劫,这是什么道理。一切都是因为东坡馆打的那场架,尽管她已经小心翼翼避开隋韵了。以隋韵性子和家世要玩如今的她,跟虐菜似的没有任何难度。
曲燃透过拥围人群缝隙瞥见了疲惫不堪的姜宴息,她靠着游艇的皮质沙发,裹在浴巾之下的苍白的小脸,心里抽针似得疼痛,想要把今天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明明他恨她的,曾经姜宴息把他欺负得那样的惨。他用无数时间布局报复的人,如今却见不得任何人包括自已让她受到伤害。
许乱看不惯曲燃这副情似海深的模样。如果真的爱能让别的女人把姜宴息害成这个样子。
“别看了,显得你多深情似得。曲燃,把你后院管好,别动我身边的人。下一次,哦没有下一次了,告诉隋韵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身边的人,她什么时候成你身边的人了?”曲燃的声音不仅冷冽,还带着杀意。游艇上 许乱带来的人对于曲燃的出现不知所措,有人小声又压抑的惊呼。
“是曲爷啊”
“我们是站乱哥这边还是曲爷那边?”
这些,都是混迹在宿城上层圈子的二世祖们,没怎么见过曲燃,因为这位爷从不和他们玩。虽然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却有着和他们父辈乃至爷爷辈的资历和社会地位。
提起宿城曲爷,已经不是眼红嫉妒能让这群二世祖形容的了,而是望而却步。
曲燃的家世太硬,地位太高,能力太强,手段嘛,说狠他又是个不露狠的人。说不狠,不狠的人能不到三十就能把曲家大权掌控在手?若说宿城还有谁能敢公开和曲爷叫板,无疑,便是许乱。两个曾经家世年龄都相当的孩子无论在哪个圈层总免不了被对比。曲燃无疑是优秀和别人家的,许乱则是世事被压一头的。日积月累起来的怨变成了无时无刻不找茬不舒服。
不顾曲燃的怒火,许乱笑得浪荡:“她哥是我好兄弟,她自然也是我的好妹妹,想进去可以啊,来叫我一声姐夫听听。”
曲燃闻言并没有发怒,微微侧头有人已经用绳子把游艇拉靠岸,曲燃踩着踏板毫不嚣张的走进游艇之内。
游艇内,曲燃的逐步靠近,许乱的毫不退让。
“让开”曲燃的耐心已经逐渐失控,握着拐杖的指节发白。
许乱捏着浴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你这是赶着来捡漏呢?我许乱的漏又岂是这么好捡的。”
曲燃一个眼神,身后的人迅速围上来,许乱这边也不示弱,那些个二世祖虽然怕曲燃,也怕许乱,不得不战战兢兢挡在许乱面前。
人群后的姜宴息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句脏话,神他妈的捡漏。这会她已经恢复一点力气,她坐的位置靠近门,没时间等这两人对峙,她想洗澡换衣服。费力扶着游艇边沿准备站起来自已下船。才站起来就因为腿不受力重重跌了下去,吃痛声让对峙的二人反应过来,许乱距离姜宴息最近,刚伸出去手要扶被曲燃扔过来的拐杖打得吃痛。
“別碰她”曲燃声音带着压制的怒吼,扔出去拐杖的同时已经三两步走近蹲到姜宴息的身边,挡住所有人看过来的视线。
许乱正想发火狄克已经带人赶来。
“曲燃,我救上来的人,你敢带走试试看。”
姜宴息忍无可忍抖着声音:“两位大佬,求求你们行行好,要打要闹可以不可以不要扯上我。我现在只想洗澡换衣服。许先生,救命之恩,等我缓过来再感谢。你们再耽误下去,我怕是得舍命陪君子了。”
许乱想上前被狄克拦住。
曲燃看姜宴息裹着的浴巾已经湿了大半,直接扯了,脱下风衣给围上。姜宴息想拒绝,但现在没有力气,况且现在冷得发抖。正想说让她先离开时一只手落在她的腰上,一只手落在她的腿弯,姜宴息尚未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曲燃抱起来。在众人瞩目中踩着正常人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游艇。
姜宴息猛然看向曲燃的脸,又艰难的垂头看他的腿:“他的腿?他的拐杖”
“拐杖没有了,你的腿?”
“无事,早就不需要拐杖了,只是我放不开而已。”
“曲爷的腿?不需要拐杖了”人群里有人发出疑问,却没有人解答。
许乱怒极反笑,眼里的玩世不恭褪去,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这边,临海的五星级酒店内换好衣服的隋韵离开房间。心情极好的哼着小调准备重新返回海湾看姜宴息海中挣扎求生表演。从酒店的旋转门出后来看见抱着人而来的曲燃诧异还没收敛,目光落在他没拿拐杖却完好无损的腿上时明显愣了一下。
姜宴息被曲燃的风衣抱的严实,并未露出脸。
隋韵第一反应是曲燃为何在此,会不会暴露她此时正在做的事情。随即又好奇曲燃的腿不仅没拄拐杖,抱着个人还如履平地。而那个人会是谁?是被她丢在海湾的姜宴息?不,不可能,哥说会帮她隐匿好所有行踪的,可女人的第六感......
这么一想踩着高跟鞋毫不犹豫朝曲燃而去,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副正房抓到老公私会小三的做派伸手就要去扯被曲燃衣服盖着的人。只是她的手没能碰到衣服就被跟在曲燃身边的狄克挡下,她也对上曲燃那双寒冷得不带任何情绪的眸子。
“你做的?”
“什......什么我做的。”这会隋韵才涌起几分害怕,又想起哥哥被狄克毫不犹豫掰断的手骨。
“这么冷的天把姜宴息扔在海里不管,你是想要当杀人犯?”
“没有,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谁让你在乎她多过我的。自从她出现以后你不让我去曲园,不让我知道你行踪,甚至不接我电话。不是这样的曲燃,我们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一直都知道的我从来不是善茬,她抢了你对我的关注,这是她应该承担的。”
衣服下的姜宴息无力的靠着曲燃的胸口,听着他起伏有序的心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因为她也知道隋韵把自已当了假想敌。她不过也是曲燃的幌子而已,虽然不知道曲燃接近一无所有的她是为了什么。心里却时刻告诫自已,曲燃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另眼相待。如果有定然是看中了自已什么价值,可是自已又什么价值呢?她都不明白。
曲燃看着隋韵,不喜不怒,眼里,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权:“隋蕴,你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了吗?”
“报复?什么报复,谁的报复。”
“请你去试试海水好不好玩。”
只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隋蕴愣在当场,木然的看着曲燃抱着人的身影走近旋转门,远去,她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雾气。
狄克不声不响站在隋蕴身后,待她转身的瞬间尚未从惊愕中回神就被两个人带走。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抓我,放开我,你们会后悔的......”
总统套房里,姜宴息泡在满是热水的浴缸里才觉得自已活了过来。身体升温,意识也逐渐回笼。深思此事的前因后果,皆因曲燃。远离曲燃,远离权贵,远离名利中心,就能平凡安稳苟活。生存之道她现在可谓是熟读,牢记。
敲门声从外响起时曲燃才收回自已看向浴室的目光,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他眼里仔细仔细描摹着门内的风景,嘴角不自觉带上几分笑容,若是有人见到定然诧异,眼前的曲燃和清冷的曲燃有着天壤之别。
敲门声响起曲燃起身开门时已经收敛好所有的情绪。门口的是狄克,把拐杖递给曲燃。
“老板,帮隋韵的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要怎么处置。”
摩挲着失而复得的拐杖曲燃目光里满是森冷的凉意:“先让他们吃点苦头再把收集好的证据和人送去警察局。”
曲燃挥挥手,狄克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曲燃侵略的眼神再次落在一门之隔的浴室处时冷意褪去。
主卧卫生间袋子里放着给姜宴息换的衣服,从内搭到外套像量着她的尺寸订做的一般。窗外暮色降临,距离早上她出门一个白天时间过去了。换好衣服发现她掉在网约车上的手机完好无缺出现在袋子里。
她没有许乱联系方式 ,但毕竟别人跳进海里救了她,等回去在找哥哥要联系方式感谢或者请吃饭。今天被曲燃带走得匆忙,她连郑重的道谢都没来得及。
站在镜子看着自已依旧苍白的脸色陷入纠结:到底用什么态度对待曲燃?
小心翼翼走到套房外间发现没人时姜宴息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房门被打开,曲燃推着酒店的送餐推车,里面摆满食物,红酒,烛光和一捧火红的玫瑰。眼前的一切无疑昭示曲燃对待她的心思和态度。尽管体力透支,饿得体无完肤,有些话还是不能拖着,该说要说,也许会得罪人,比起一时的得罪,拖着不撇清关系的后果也许更难。
曲燃已经彻底放弃依靠拐杖,看着姜宴息的目光也毫不避讳,就好似她是他的盘中餐一般,随时可拆吃入腹内。姜宴息诧异曲燃态度的转变的同时,对自已的处境也很堪忧,刚刚拿到手机时就已经发消息给许墨言和池梦,他们应该在来接她的路上。两三百公里开车的三四个小时,这段期间她得和曲燃单独待在一起吗?
见姜宴息一动不动满脸戒备看着餐盘中的食物以及自已,曲燃的笑容渐渐淡去。他总是忽略掉和姜宴息之间隔着一条仇恨的鸿沟,见不到的时候好像千般怨恨,但只要看到她的人,所有仇怨便会如同噬骨的相思。这很不妙他知道,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下意识的行为和动作,以及心底的欲望。
爱她,想她,要她,谁来了都不行,只能是她——姜宴息。
这一刻他心底的欲望和年少累积的执念达到了顶峰。
没有人知道,曾经那个外表看着像清冷月光的少年对那朵骄傲艳丽的玫瑰花有着据为已有的心思。只是那时他自卑,怯懦,自尊不允许他低头。墙头的玫瑰花很骄傲,他一定比她更骄傲,只有这样才能维持自已那点可怜的自尊不被践踏。
无数个无人知道的夜晚,他都在肖想玫瑰花是他的,眼里只容得下他,只为他一个人绽放。曾经他这样想但没能力这样做,现在他依旧这样想,却有能力这样做了。
姜宴息注定要与他牵扯不断,爱恨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