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艺高潭城分校的地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拿下了?”不仅姜宴息觉得太快,成与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回想起在曲燃书房讨论这块地的所属权和签约条件时把能给给到的优先权一让再让曲燃都没有答应。两人拉扯好长了一段时间后已经不抱希望了。
曲燃却突然来了一句:“成总非要在这块地上建分校是为了女朋友吗”
女朋友?成与一脸茫然:“曲爷说笑了,我没有女朋友”
“ 哦理解,地下恋。毕竟校领导和教职工需要避嫌。成总特意为喜欢的人挑的这块地,还真是浪漫啊!你拿下这块地后是准备求婚吗?你和姜老师相差十几岁吧!不会觉得有隔阂吗?”
“女朋友?求婚?姜姜?”成与哭笑不得,饶是不知前因后果也从曲燃的话里提取了关键,也不知道谁造的谣,无奈的摆摆手:“ 曲爷别误会,我和姜老师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潭城的地我是为了圆自已和喜的人的一个念想。不过,那个人不是姜姜。至于是是谁,曲爷如此神通广大若真想验证一件事轻而易举。
曲燃了然的笑了笑,那笑,看不清有几分真切。
吧嗒,是打火机点燃的声音,曲燃点燃了一根烟,但没往嘴里送。烟雾与火光碰撞,那只修长而骨节匀称的手递过来一只烟,拿着那只烟在手里把玩成与坐在了曲燃的对面,也点燃了手里的烟吸了一口,放松的靠在沙发上。不知为何,被曲燃这么一问,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就想和盘托出。
“不瞒曲爷,我是GAI。”
曲燃把烟摁灭在烟灰缸,站起来和他握手:“我喜欢和真诚的人合作,感谢成总据实已告。潭城茶山那块地可以签给你,并且不需要你让点,不过有一个条件......”
印章重重落下,印泥鲜红如雪,在白纸黑字上显得尤为醒目。姜宴息的心也随着变得沉重起来。九年了,她一直回避着不去想潭城的一切,那片茶山落在谁的手里她不闻不问不关心。而现在,而现在,那些想要逃避的现实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曲燃七八年前就买了那块地?他一个宿城人,为什么要跑到潭城买那么大一片山地荒废这些年。这个问题姜宴息想问又藏了起来,说多错多,曲燃与她非亲非故自然不会告诉她。商人利益,他有他做事的理由。
合同一式两份,递过去一份给曲燃:“谢谢您,曲先生,合同签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
签合同才知道成与要建分校的地方是潭城茶山,那个地方她是带他们去过一次。大概三年前清明,她,池梦和许墨言一起回了一趟潭城,成与知道后开车来找他们。不可避免的她带着几人去了一趟茶山。
那片被大火焚烧后的一片焦土的茶山长出来新绿的草,因为无人打理看起来像一个荒坡。不过地势高耸能俯瞰潭城海岸而深受成与等人的喜欢。许墨言更是豪言壮语要成与把学校建到此处,他们四个人也在这里盖一座房子养老。
当时大家都只是说着玩玩,谁也没当真。
在山的对面毫不起眼的地方屹立着一个土坡,杂草丰盛无人看顾。姜宴息走过去从背包里祭拜的果盘,以及一束应季的茉莉花一一摆在土坡前,开始除草。她一根一根用手拔,显得尤为虔诚而认真。
池梦几人诧异的看了一眼:“这是土坟?”
姜宴息点点头,继续拔草。
几人了解后帮她一起用手除干净了杂草,池梦忍不住问:“这是谁啊!”
姜宴息神色凄然苦笑:“我喜欢的人。”
“你的初恋?”
“算是吧!”
“他多久不在的?”
“十八岁。”
“十八岁?那么年轻。”
“是啊!十八岁,那么年轻。所以我有罪。”
那是姜宴息第一次在他们几人面前哭。
哭什么?可她终于走出害死余声的魔障龟缩了这些年来看他了。
哭曾经那个翩若惊鸿的清冷少年如今一剖黄土孤独面对荒芜的群山。
哭自已是一个坏人。哭自已的愚蠢,任性,骄纵,恶劣。
姜宴息努力掩饰心里倾泻而出的情绪,想尽快离开曲园。
“你有车回去吗?”走出门的姜宴息脚步一顿,她本来是想打车来让师傅在外面打表等的,毕竟今天是替老板来签合同,车费可以报销。出门碰到曲燃派车来接就没打车,一时也忘记回程问题。
现在曲燃这么一提倒是个问题:“曲先生的车可以劳烦再送我个回程吗?
“可以”
姜宴息还没来得及道谢清冷的声音不急不慢的补充:“吃完午饭,送你回去。”
她此时心情不好,好想拿出包里的大玉米棒子戳曲燃脸上:“吃吃吃就知道吃,堂堂曲爷,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一顿不吃不行吗?吃早饭是十点,现在才过去半小时。午饭得等一个多小时,有这点时间早够我回到公寓柔软的大床上补觉。”
心里这么想,嘴上她敢这么说吗?毕竟在人家地盘上。
曲园有三大特点,荒僻,寂静,人少。除了一个付姨照顾起居和一个没有非必要看不见的冷脸保镖并无他人。
曲燃此人,网络上没他照片,却被评为苏城金字塔的高岭之花。他的能力,家世,相貌的确担得起这四个字。
为什么要住这么荒的地方,可能是想摘这朵高岭之花的人太多了,避世而远之呗。这样一个人,觊觎他的人太多,盯着他的人也太多。和他扯上关系定然麻烦不断。
她最怕麻烦了。
所以,即使要等午饭,她也自觉远离麻烦,以要打电话通知成与为借口逃到庭院的秋梧桐树下。
快速拨通成与电话告知合同已签完后,姜宴宁的电话立马打了过来,他现在带队在野外训练,约她见面。在了解到两人都在同一个地方后,姜宴息雀跃不已,终于摆脱了和曲燃独处。
“那你来接我”她迅速甩了曲园地址过去。
曲燃从书房走来,站在落度窗前看一边打电话一边捡落叶的背影。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黄色低领毛衣,手拨弄着树叶,低垂着头的时候露出大片雪白的脖颈。一些阳光从从梧桐树阴间隙落下,斑驳均匀的落在雪色脖颈上。好像一幅铺匀的柔美宣纸,勾得人想提笔挥墨,在上面画下心中的山水。
曲燃的气息和心跳不自觉急了几分。
高岭之花之所以难以靠近,不过是他心里也有一朵属于自已的高岭之花而已。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比如他从余声变成了曲燃。
姜宴息好像还是以前的姜宴息,好像又不是。属于少年余生的灵魂记忆慢慢在苏醒,这个强势闯入他世界的少女。这个娇纵,蛮横,霸道无理,不可一世的人,好似她天生就该骄傲站在那里,被所有人宠溺到无所畏惧。
可如今她变得世俗,圆滑,低调,好像什么明艳的珠宝掩去锋芒,藏其光辉,那些骄纵跋扈荡然无存,这让他心里极其不悦。这份不悦来自于他不确定自已是恨她陨落得太快,还是恨她没有彻底陨落。
谁都不知道,那朵明艳高傲玫瑰花是少年想摘却又不敢摘黑月光。从此害得他受辱而死的少女,变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那根刺不仅影响到了余声,也影响到了曲燃。
握着拐杖的手越捏越紧,里面有蓬勃的恨意,也有难以言喻的爱意。两种情感的交织使得他越发深沉难以琢磨。
姜宴宁带运动员在附近山庄训练,过来需要十五分钟,挂掉电话,姜宴息起身时因为蹲太久眼前短暂黑了一下,本想扶着树缓一缓,一只有力的臂膀拉住她的手腕,清冽的男性气息萦绕在侧,短暂的缓和后她毫不迟疑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谢谢曲先生的招待,我就不打扰了,刚刚通了电话有人过来接我。”
她的疏离,礼貌,有分寸,有边界,这是以前的姜宴息从来没有的,现在的姜宴息自相遇以来从未曾逾越半分。
恰是这份边界感让曲燃心底漾上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算了,他曲燃想要钓的鱼不急于一时。
“我送你出去”
姜宴息本想说不用了,看着已经率先往前走的曲燃没再说什么,默默跟上。
到了曲园门口曲燃离开,姜宴息独自等了一会姜宴宁骑着小电车远远打招呼。
“姜宝”
“哥”
等姜宴宁骑车靠近,才发现他身后坠着着一票十七八岁的高大精壮少年,虽然入秋都穿着俱乐部统一的背心大短裤,一个个满头满身大汗。
姜宴宁现在是冰球俱乐部的教练兼职经理。
“豁,你的新训练方式啊”
见到姜宴息一个个礼貌站好齐声叫唤卖惨。
“姜姐姐你快劝劝这个杀千刀的教练吧”
“姜姐姐你快救救我们,再跑下去得猝死了”
“姜姐姐我们已经跑了一早上了”
姜宴息忍俊不禁,看着哥哥傻笑。
姜宴宁冲着带头的寸头少年后脑勺招呼了一下:“还好意思告状,这次选拔你们吊车尾进的复赛,体力这么差不多训练你们进不了决赛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姜宴息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微笑,大小伙们瞬间哀嚎成片。
姜宴宁拍了拍电动车后座:“上来,带你去我们的基地吃柴火鸡火锅”
姜宴息从包里掏出捂了一早上的玉米递给姜宴宁,他大手一掰成了两段,一段递给姜宴息。
姜宴息坐上电动车,和姜宴宁背靠背,面朝运动小伙子们,边吃玉米边替他们加油。
电动车不快不慢的在青山绿水,翠竹环绕的马路上跑着,姜宴息晃着腿吃着玉米悠哉悠哉地喊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