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趴在窗边,一动也不敢动。末了,她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林欣离开后,“柴七”还特意跑到窗边,望着林欣的背影渐渐消失。屋内的两人相视一笑。
回到屋内,林欣突然觉得困急了,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梦里,玉芙蓉又出现了,不过这次二人不是在人迹罕至的空中楼阁,而是人声鼎沸的酒肆。
玉芙蓉的装扮也变了,她身着短款浅绿色襦裙,手里端着一个茶碗,一脸倦态地打了个哈欠。
“玉芙蓉,你到底要干什么?”林欣忍不住发问。
“干什么?”玉芙蓉邪魅一笑,下一秒,将手中茶水都向前泼出去。
林欣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挡,结果袖子上、脸上和头发都粘了些许水。
“你泼我干什么?!”林欣一拍桌子,有些恼怒,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为什么泼你,你自已心里难道不明白吗?”玉芙蓉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拿起茶壶又倒了一碗水。
“你……”林欣欲言又止,为了不惹麻烦,她先向四处张望唯恐别人注意,却意外发现别人好像根本就看不到她们似的,周围的人各忙各的。见店小二走过来,林欣叫了他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林欣还以为是自已声音太小了,又连着叫了好几声,依旧没人理自已。
“行了。”玉芙蓉见状也不瞒她,“这些人是看不到我们的。”
林欣好奇地询问:“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玉芙蓉淡淡一笑,只留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林欣也不想跟玉芙蓉周旋,转身就要离开。
“哎~”玉芙蓉在林欣身后叹了口气,“想走便走吧。也对,你这种人,在大唐也活不了多久。”
听完,林欣站住脚跟。她闭上眼,攥紧拳头,努力地克制住自已的怒火,转过身来,假笑道:“那依前辈高见,我该怎么办呢?”
“弱,你太弱了。”玉芙蓉从凳子上站起来,绕着林欣转圈,边转边打量,“好歹是从21世纪过来的人,你自已看看,到目前为止,你受了多少伤遭了多少罪?”
“我真是不明白了,姝雅到底是哪只眼觉得你行、你可以啊?”
“遇事焦躁盲目、没有什么真才实干,还总爱受伤,拖累队伍。你到底是多自信啊,觉得自已能顺利找到传说中的工匠大师们?”
这一连串的问句给林欣整懵了,一句接一句地破防。
看着林欣的脸从红到白,再到气的发青,眼里的杀气也越来越重,玉芙蓉明白:时机到了。
只见玉芙蓉伸手打了一个响指,周围的景物竟又发生改变。两人处在一个大屏幕前,上面播放的竟是林欣进去大唐发生的种种。
林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呆在了原地。
“看!”玉芙蓉指着被崔云娇喂饿狼的那段,问道:“这就是你的表现?”
“我当时吓坏了,拼了好大的劲才活下来,这有什么错?”林欣不解,语气里还有一丝委屈。
玉芙蓉脸色突然一沉,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严肃告诉林欣:
“君行不当,我怒其不争;君心不净,我悲其不幸。”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却像两只锋利的箭:一箭射在嘴唇,另一箭射在心口,使林欣一时语塞,心也止不住地痛。
良久的沉默中,林欣想了很多事——自已、家人、朋友、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继续,心里好乱。
“你在隐藏些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玉芙蓉来到林欣身边。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好乱,求你别说了!”林欣有些用力地抓了几下自已的头发,然后一脸郁闷地蹲了下去。
“逃避是没有用的。有埋怨自已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拂柳村的大祭司临死前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及你今晚偷听,说话的人确定是突厥人吗?”
随着玉芙蓉的提示,林欣渐渐豁然开朗,可当她再度想询问什么,只见眼前一黑,她醒了。
经此一梦,林欣也全然没了困意。她擦擦额头沁出的汗,坐了起来。面对玉芙蓉的质问,她并不是毫无怀疑。
按史书记载,东突厥已经被大唐掌控,可西突厥和吐蕃却仍是虎视眈眈。那柴七说来也怪,看着像混血,那女子的身份尚未明晰。若真如玉芙蓉所说,柴七不是突厥人,那会是谁?还有,大祭司临死前说的“朔月”,到底意味着什么?
抛开别的不说,若是以月相看,代表的是新生;若是以颜色看,朔月便是新月,在地球上看不到月亮,那便是黑色。而以五行相生相克说,黑色指水德,而唐朝是土德,土克水,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林欣想的脑袋都快要炸了,气的往床上捶了几下。
次日,大家都安顿好了,告别驿员,就踏上了前方的路。
终是到了归一渡口。正巧,那两个去沁州的人站在渡口边也在等船。林欣下了车,从岸边望去,只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大江涛涛,绵延不绝;耳边回荡着水击打礁石的声音,像一场声势浩大的交响乐。
把药物都搬上船,一行人便身处大河之中了。第一次坐古代的货船,林欣明显很兴奋,她从船舱里跑出来,到甲板上去望江面。
看着风平浪静的江面,林欣躁动已久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林欣,这个给你。可以防晕船的。”
林欣扭头,看到一个小香囊,拿着它的是一只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往上看,对上一双清澈而又明亮的眼眸。
对面的他温和地笑了笑,把香囊放在了林欣手上。
林欣反应过来了,毫不犹豫地踮起脚尖往他的头上轻敲了一下,嗔怪道:“都说了多少遍了,小鬼,要叫我姐。”
“好了好了,姐姐,我错了。”文卿揉揉脑袋,不服气道:“明明只差了两岁,干嘛分的那么清楚。”
“只差两岁?”林欣叉起腰,“那也不行啊,我成年了,你还是孩子呢。”
“好了好了,姐姐,我以后注意。”文卿俯下身把脑袋往林欣肩上凑。
“你快起开啦~都多大了还撒娇。”林欣笑着把文卿推开。
打闹之际,林欣忽然发现文卿身上也有个香囊。
出于好奇,她便凑近去看,疑惑道:“你什么时候有这种香囊的,头一回见啊。哎,你别说,还真有点眼熟呢”
“眼熟?!”文卿的语气一下子上扬起来,带着几分兴奋和期待,“那姐姐快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
“嗯……”正当林欣抿起嘴思索时,李时言唤了她一声:
“林姑娘,不知可否来舱内商议?”
林欣的思路被打断,想不起来了。于是她把文卿的香囊放下,朝着李时言的方向走去。
文卿看着林欣离去的背影,眼里是遮不住的落寞。
到了船舱,林欣这才发现陆璟逸、苏雨薇和主要的管家人员都在。
李时言见人来了,便起身让座,“林姑娘,快来坐。”
看着大家围着一张地图,林欣便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大家都围着这图?”
“林姑娘有所不知——”渡口的老津令面露难色,“这一阵子正是大河汛期,又逢瘟疫,百姓是不堪其苦。所以常有盗贼铤而走险来偷盗。那盗贼水性好又有些功夫,官府几番逮捕,皆无所获。诸位皆是朝廷来河东救灾的,老夫就算拼了这把命也要平安送诸位过河。”
“津令莫急。”陆璟逸望着地图,询问道:“您可知那些盗贼在哪里偷盗?”
“河心涡。”
话音刚落,陆璟逸又接着问:“若是如此,船行至河心涡,因为水流受阻难以前行,那盗贼按理说也难以靠近,为何会有这种事啊?”
老津令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说来也怪。那盗贼里是卧虎藏龙,他们架着小船停在河心涡之外,然后抛带有铁钩的绳子,待绳子固定好,那些盗贼一个个地沿着绳子爬的比猴子都快。河心涡凶险,船上的人站都站不稳,那些盗贼却拼了命一样来盗窃。虽有不少盗贼也死在河里,但盗窃之风一时没法停下。”
“这……”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在别人没注意的角落,柴七和阿黛兰相互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