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本是拿着帕子掩了口鼻的,这江福海一天不知要东奔西跑去多少地方,可别也沾染了时疫,再传染给她。
听他那么一言,此刻也顾不上了,只拿眼睛紧紧盯着江福海。
又听江福海道:“东六宫已经撒了煮沸的烧酒,正在焚烧艾叶,西六宫就交由娘娘处理。”
华妃心中自是高兴,面上却不想叫他看出来,便就懒懒应了。
江福海又嘱咐道:“皇后娘娘还说,咸福宫住着毓贵人,请华妃娘娘务必多上心些。”
提起这个,华妃更是生气,当初刘畚无能,许久未能成事,反倒叫沈眉庄误打误撞怀上了。
后来茯苓揭发沈眉庄假孕不成,还叫刘畚跑了,至今无有音讯。
这是桩心头大患,沈眉庄那里恐是知道详情,才能应对自如。
越想越气,便吩咐宋祥海道:“咸福宫中,尤其是毓贵人的存菊堂那儿,一应事宜皆与其他宫中一样便是,免得惹其他嫔妃不满,平白叫毓贵人惹人嫌。”
那句‘与其他宫中一样’,她咬字咬得十分重,宋祥海一听便知其意。
刚要行礼下去办事,就听一直未说话的曹琴默开口问道:“不知那小德子屋中,还有什么物件可用吗?”
————————————
说来也妙,时疫传开了,陵容这咳疾却好了。
现下几人都不敢到眉庄那儿去,生怕叫她染上这时疫,这日碎玉轩洒艾叶的时候到了,甄嬛便携淳儿来延禧宫坐坐。
见陵容不再咳嗽了自是欣喜,只是忘不了嘱咐几句,“前些日子你总是咳嗽,一定要注意保养。”
太医院送到碎玉轩的药香囊她也取了大半带了过来,淳儿拿了一个细细嗅着,闻言笑道:“知道姐姐身子弱,我与嬛姐姐便商议了,多给你拿过来一些。”
陵容心下感动,正要谢过她们,就听外头富察贵人的声音突兀响起:“这些都是什么呀?”
又听个小太监回道:“太医院说这些是新送来的一些苍术,和艾叶一起烧了会更好,都是给延禧宫的。”
“哦。”富察贵人这一声明显语气不好,沉默几秒,她又道:“想必悦常在用不了太多,匀给她一点也就够了。”
她的宫女桑儿也道:“那就分出一把来,其余的都搬进我们小主殿中去。”
又唤菊青道:“菊青,你来一下,找个小笸箩装了搬走。”
菊青好脾气,可也不是叫人随意揉圆捏扁的性子,闻言气愤道:
“艾叶就只分给了我们一小半,这苍术的量就更少了,这些东西都是送到延禧宫的,理应平分,富察小主怎能这样呢?”
这声音大了一些,叫富察贵人翻了个白眼,呛道:“你们悦小主身强体健,自然不需要这些。”
甄嬛与陵容已打了帘子出来,远远看见宝鹊噔噔噔跑过去,将菊青隔在身后,笑道:
“我们小主身体一向虚弱,这是阖宫都知道的,前些日子还一直咳嗽呢,实在算不得是身强体健。”
说着眼睛望向富察贵人的腹部,还未隆起,富察贵人便就时常抚摸,仿佛明天就能长大了一样。
宝鹊谨记陵容那条‘顺毛驴’法则,面上挂起个和善的笑,继续道:“这些艾草和苍术如果不多烧一些,我怕我们小主万一再染上时疫,那可就不好了。”
“您不为我们小主的身体着想,也要为自已的身体和腹中胎儿着想啊,毕竟这时疫,是一人染病,连累全宫呢。”
这最后一句话,宝鹊声音压得很低,更像在说悄悄话了,说到最后声音却又却猛得一扬。
将富察贵人吓得趔趄,脸色也白了几分。
甄嬛与陵容对视一眼,陵容从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欣赏,甄嬛朗声道:“宝鹊说得是,悦妹妹身体本就不好,怕是更需要多多烧这些东西了。”
富察贵人被这一串连环噎弄得说不出话来,见来人是甄嬛,便将火力转移到她身上去,嗤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莞贵人大驾光临啊。”
“难怪啊,悦常在都来争东西了。”
陵容冷笑一声,上前道:“富察姐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争字何来,妹妹是来分东西的。”
便吩咐道:“宝鹊,菊青,将这篮子苍术抬进咱们那儿,分出一半来给富察贵人。”
宝鹊机灵,马上回道:“得嘞。”
自个儿离富察贵人稍近一些,便叫她捂着肚子连连后退,生怕碰到她那金贵的孩儿。
与菊青将篮子提起,宝鹊边走边笑道:“桑儿姐姐,你该谢谢我家小主,富察贵人有孕,那是磕不得碰不得,得好好保护着。”
“我与菊青先抬了这些回去,再分出一半给你们送来,可省了你多少力气啊,免得你保护不好富察贵人,失了职~”
眼看富察贵人拿手指着她们,却一字也无法说出,几人便不再理她。
待再回到屋内,甄嬛不禁赞道:“宝鹊叫你调教得愈发得力了。”
疫病凶狠,一日里倒下、病死好些人,甄嬛回去路上又见到太监们抬着尸体过去,忙双手合十,唯恐冒犯亡灵。
问过槿汐,说是今日一上午就殁了两个,皆裹着白布抬走烧成灰烬,唯恐留着尸体下葬再传播更严重的病。
这事不容乐观,槿汐叹道:“这病来势汹汹,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太后、皇后、齐妃和华妃已经在宝华殿焚香祷告两天了。”
有宫女过来撒煮沸的食醋,又烧了好些艾叶,几人便掩住口鼻,赶紧回宫去。
————————————
华妃连着去宝华殿好多天,午膳时间好容易抽出空来回宫,想着略小憩一会。
此刻打着呵欠问道:“怎么还没传来消息?那东西到底送过去没有?”
宋祥海心头一紧,也觉此事不对,但仍回道:“想是这几日各宫都忙着,无心坐下来喝杯茶、吃吃零嘴儿什么的。”
闻言华妃斜睨宋祥海一眼,这也是个没用的,半点不如周宁海得力,若换了周宁海,这会子该死的人早病死了。
想到现下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便摆摆手道:“算了,且等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