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觉着这事透着诡异,又不知哪里不对,不由扶额。
想到这么多人都在这儿,怕是人人都惊疑不定,便安抚道:“站了这么一会,也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此事朕定会查清楚。”
眉庄与甄嬛两人自是不肯走,又进去看了陵容,温太医已经施了针,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只是瞧着陵容面色惨白,叫两人急出眼泪来。
留菊青在这里照顾,宝鹊去与宫人们煮了些八宝粥,切了小菜,叫两人出去用些,此时已是傍晚,早过了用膳的时间。
只是两人记挂着陵容,哪吃得下,眉庄对宝鹊道:“你与宫人们分着吃了吧,也劳累了许久了,我与嬛儿陪着陵容。”
甄嬛尤不放心,低声问温实初:“温太医,陵容这毒可要紧?”
“微臣施针设法保住了小主的心脉,应当无大碍,只是需要人看护,以防小主再次毒发吐血。”
闻言眉庄更急了,上前问道:“这毒竟这样霸道?不能一次清除吗?”
温实初摇摇头,“微臣也是头一次见着这毒,下毒之人阴险无比。”
“不过微臣也会在此候着,以防小主出现什么闪失。”
此刻眉庄只觉着后悔,泪如雨下:“早知如此便不叫陵容犯这个险了,现下她这样难受,我们又替不了她,什么也做不了,真是急死人了。”
甄嬛忙拿了帕子为她拭泪,自已一开口,声音也是哽咽的:“我们为陵容抄些佛经吧。”
陵容什么都听得见,就是醒不过来,想抬抬胳膊腿,却找不到它们在哪儿,想开口呼喊也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
听到嬛姐姐说去抄录佛经,她不禁想,她这样罪孽深重的人,不知佛祖会不会保佑她,前世害过的人不知会不会原谅她。
这样想着便觉自腹部到胸口处的疼痛感减轻了些,整个人似进入云里,漂浮着,渐渐的竟轻松无比。
她正庆幸呢,就又觉有什么东西将她大力向下拖拽,世界瞬间黑黢黢一片。
“姐姐!姐姐我错了,别丢下我!”
“这宫中的漫漫长夜太难熬了,你不要走!”
两人正安静抄写金刚经,忽听陵容呜咽着大喊,忙跑进来安抚她:“陵容!我们都在呢,你醒醒,醒一醒啊。”
温实初紧随其后,急切道:“怕是毒性又发作了,微臣需再次施针,还请两位小主到外头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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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殿中竟罕见的燃着檀香,这几日操劳,她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剪秋为她轻轻按揉了许久,方觉舒畅,她闭目养神,问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剪秋手上不停,“奴婢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着这个回答,皇后不由哼笑:“既是蝉,又是黄雀,本宫真是小瞧了她们几个啊。”
剪秋知晓皇后的谋算,脑中回忆起今日一幕幕,最终定格在皇后身上,道:“娘娘今日为悦常在说了好话,想必我们接下来做事也能容易许多。”
皇后语气很轻,听着十分飘渺:“但愿吧。”
直熬到三日后,陵容才第一次睁开眼,看天色应是寅时初,床边趴伏着两个人影都睡着了,想必是彻夜守着她的。
心下泛起暖意,她没有惊动两人,轻轻活动了活动手脚,发现不似在梦里那般绵软无力,这才放了心来。
系统也随之苏醒,“叮--”一声后,急忙道:“陵容,你没事吧?”
陵容未开口,在脑中与它对话:“没事,你这毒下得恰到好处,没毒死我,也没毒死华妃吧?”
“没有,不过她伤的比你重,还昏迷着呢。”
陵容嗯了一声,心道华妃本就中了毒,又给她自已下了一份预备诬陷,而陵容呢,额外给她再加上一剂猛药。
怕不保险,她也将三种毒药吃下,与华妃那剂量自是没法比,想必华妃现下还正难受着呢。
又问道:“皇上那里可查到什么了吗?”
自然是查不到的,早在众人出了清凉殿时小厦子便带着一队人马去搜那做冬瓜茶的小怀子处,什么都没找到。
却渐渐查到了华妃宫里,见几个宫人面色不对,便拉出去审讯一番,只咬死了说她们娘娘最近从民间寻了生子偏方,因怕皇上怪罪,故而不敢声张。
但也没找到那毒药的痕迹,奇了怪了,这东西像凭空出现一般。
只是偏生只加在了这冬瓜茶里,叫人实在奇怪,于是将陵容这儿也翻了个底朝天,仍是没有半点毒药的影子。
事已至此,再查也无用,不如趁早了结。
苏培盛来询问这事如何处置,皇上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小怀子意图谋害嫔妃,拖出去杖杀,黄规全管教下属不利,致使两位嫔妃中毒、生命垂危,打三十板子,赶出宫去。”
皇后在旁听着,垂下眼帘,心道这事安陵容做的真是干净,不过这场纷争只是开始,想必今后不会太过安宁了。
可恨她派去的人没派上用场,原本想着华妃做了局,自已做那黄雀,安陵容能辩驳过去最好,自已今后会大力扶持她。
若此番不能与华妃抗衡,便叫宝鹃出面指出是安陵容指使她下毒,自已再趁机拉拢,保住她一条命,今后让她在冷宫里将制香制毒的手艺发挥到极致。
算盘打得是极好,不想安陵容对自已下手这般狠,她心下有些不舒服,直觉安陵容此人十分凶险。
皇上见她面色不好,以为她是担心两位嫔妃,宽慰道:“现下她们二人已经没了生命危险,容儿中毒轻些,已经醒了,只有华妃还昏迷着。”
“不若皇上去看看华妃吧,兴许能叫她早一些醒来,臣妾想去悦常在那儿瞧瞧。”
“她不醒,朕去了也是无用,有太医与那么些宫人照料着呢。”
“朕与你一道去。”
陵容是在阳光最盛的时候睡醒的,连睡了两三个时辰,叫她觉着身体舒服不少,睁开眼看见眉姐姐正陪着她,心下更是安定。
眉庄喜极而泣,忙叫温实初进来给她把了脉,“怎么样?可还难受吗?”
陵容笑着说已好受许多,见眉庄眼下乌青,人也十分憔悴,赶忙道:“姐姐怀有身孕还陪着我,眼里全是血丝,快回去睡会吧。”
“我不累,昨晚上是嬛儿守着你,今儿一早我叫她去睡了。”
“不止是我们俩,欣贵人也常来探望,接替我们呢,还有你屋里的几个丫头,都是顶事的,没累着什么。”
“你好好养病重要。”
眉庄喂她吃了些肉粥,叫她再睡一会,她却睡不着了,两人便低低说着宫里发生的事。
知道皇上撸掉了黄规全,陵容不由笑了,黄规全啊黄规全,你若是觉着委屈,可要去找你那位富贵的表亲,不要来找我。
这事说穿了是两人斗法,结果把华妃手底下的黄规全这个小喽啰给除了,陵容有些哭笑不得。
“此番华妃受了这样大的伤,不知会不会收敛一些。”
可惜了年羹尧还在西北,什么时候把那个老登也除掉便就好了,这样看来,宫中的时日过得也真是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