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劳了一日,皇后也十分疲累,剪秋看着心疼,上前去为其轻轻揉捏按摩。
皇后叹了口气,身居高位,需得一直保持状态,不能叫人看出疲态来,否则想做皇后的人会冲上来将你生吞活剥了。
说起温宜,倒叫她又想起自已的大阿哥来,那样聪慧可爱的一个小娃娃,两岁便会认字了,竟高烧不治而死,叫她怎能不痛心呢。
慈母之心,叫陵容也跟着伤怀,若皇后没有害过她们,或许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只可惜,皇后一开始就恨错了人。
她何尝不知该恨得是皇上,只是那是她的丈夫,她的靠山,她不能恨他,否则该如何度日呢。
她身负乌拉那拉家族荣辱的重担,她不能停下来。
陵容心中难受,宫中每个女子都这样艰难,为什么非得是这样,世间真的没有一处和平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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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华妃宫里常做些酸味吃食,一日离了酸口的菜式娘娘就吃不下饭,颂芝看在眼里,不免焦急。
这日又来要酸萝卜,把黄规全急得不行,这六月里,又是在圆明园行宫,去哪儿弄酸萝卜去?
今岁新鲜的萝卜还没下来,去年的一时又无法送过来,这颂芝姑姑还以为他们故意拿乔不给,将他一通好骂。
哎哟哟,他容易吗他。
这差事,是越来越难办了。
本是形势一片大好,各项事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防陵容这边出了岔子,安比槐出事了。
宝鹊来报时,她正查阅监控,闻言不禁一怔,她就说总觉着哪里不对,这几日将圆明园里里外外查了个遍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来,原来是这样。
她竟忘了,这时节是父亲那儿出事了。
松阳县令蒋文庆奉旨押送西北军粮,安比槐做为县丞,也是随军护送之一,谁知半路遇上敌军流兵,劫走了军粮。
蒋文庆也裹挟了不少银饷逃走了,倒是马上抓了回来,不过,皇上却把安比槐也与蒋文庆一道下了狱。
前世陵容慌张不已,生怕皇上将父亲处死,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母亲与萧姨娘和弟弟妹妹们便没了依靠。
虽然这依靠只是虚妄,也总好过没有,现今弟弟还不能单独出来立门户,他们家便会被族里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今生虽还是有些慌张,却知道皇上赏罚分明,父亲胆小怕事,并没跟着蒋文庆一起潜逃,皇上不会处罚得太过。
眉姐姐知晓此事急得不行,想联合甄嬛去帮忙说说情,却被陵容劝下。
“姐姐莫急,我父亲一向谨小慎微,只求自保,不会跟着蒋文庆一起叛逃,想必皇上不会杀了父亲的,人只要不死,便都有机会。”
前世皇上没有砍了父亲,今生也必然不会,陵容知道嬛姐姐必定会为父亲说情,她自已在皇上那儿也有一席之地,此事不难办。
眉庄见她冷静,知晓此事应该不会牵连安比槐太多,但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可是,我总怕皇上会……他那样无情。”
甄嬛上前扶了眉庄坐下,道:“若此时前去求情,被华妃知晓了,怕是安伯父非死不可了。”
是呢,事关西北军粮,关乎她亲哥哥,华妃岂能轻易放过。
安陵容取下手腕上的佛珠,轻轻捻动,为父亲祈福,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有事,你若是死了,整个家都散了。
苏培盛派了小厦子来报,说皇上下令将蒋文庆斩立决,甄嬛与眉庄都是一凛,不由看向陵容。
陵容只闭着眼睛不断念经,过了一会,突得睁开眼睛:“姐姐,咱们得去趟皇后娘娘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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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听闻此事去了勤政殿面见皇上,未必是说情,陵容自然知道,可华妃不这么认为。
两人一向不对付,如今西北军粮出事,自已必然要好好发作,皇后也必然会阻止,真是碍事。
她不由想,若是自已坐了这后位,将会如何,她可不像皇后这般柔弱,必定铁血铁腕铁石心肠,重刑之下,旁人才不敢轻易作乱。
曹琴默在旁听着,不敢言语,不过她十分认同华妃说的:宫中无姐妹。
皇恩之下,谁不是为了那点恩宠争得头破血流,亲姐妹尚且反目,何况是甄嬛三人这样的半路姐妹呢。
三人在皇后宫中偏殿等了不久,便见皇后回来了,“悦常在父亲的事本宫已经尽力了,可是也没办法。皇上他只说事关朝政,再也不言其他。”
陵容面上由希冀转为哀伤,“娘娘既如此说,臣妾也无法了。”
“事到如今,一是看你父亲的运数,二是慢慢看皇上那里是否能有商量的余地。”
陵容应声跪地谢恩,言辞恳切:“还要谢过皇后娘娘肯为父亲说情,陵容没齿难忘。
待两人出来,甄嬛便道:“不知此番,可以叫皇后信任否。”
陵容示意她防止有人偷听,又走远些,到了空旷些的地方,才道:“徐徐图之,真想看看皇后会如何利用咱们。”
陵容那会突然想起,前世她们是去求过皇后的,今生皇后必定会去勤政殿面见皇上,若是她们不去,反倒会叫皇后找过来。
不如主动暴露自已的弱点,诱敌深入,不怕皇后不出手,招数都是那些,且得看如何化解了。
两人回了甄嬛那里,流朱浣碧几人也是焦急,纷纷上前来问结果,两人只说皇上已经求了情,再不言其他。
甄嬛心知不能坐以待毙,用过晚膳便自个儿去了趟勤政殿:如今华妃必定焦急,要求皇上定要严惩安比槐,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去到勤政殿,果见有一柄绣扇在旁,那香气不是华妃身上的还能是谁的,用的还是极为珍贵的天宫巧。
知道嬛姐姐会去求情,不想却是今日,陵容心中无比动容。
赶忙收拾一番,叫上菊青去找嬛姐姐,到了她那里,流朱自然说她家小主去了勤政殿,还没有回来。
圆明园的夏日,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甄嬛见她来了不免担心:“怎的也不换件厚实些的衣服,可别冻着了。”
“无事,本是心中忧虑,想来找姐姐说说话,不想姐姐去了勤政殿。”
陵容拉过甄嬛的手,表情真挚:“我知姐姐厌恶皇上,夜里还去勤政殿必是为了我父亲,想看看能否说情,姐姐此恩,陵容不知如何为报。”
见她声音哽咽,甄嬛心中也难受起来,忙宽慰道:“咱们是姐妹,哪有见你父亲落难却不救的道理。”
又将自已的思量讲与她听:“皇后与华妃一个说从轻发落,一个说重罚,皇上现下是最难抉择的时候。”
“我不过是趁此机会去将皇上架得高高的,拿了历朝历代的明君与之相比,叫皇上心中舒畅。
“皇上已说了,会让人重新彻查此事,安伯父既然未曾参与,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见陵容面色稍霁,便笑着牵了她的手,道:“别哭了,今儿小厨房做了牛乳凉粉,浣碧还特意给你留了一份,咱们一道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