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冷眼瞧着,还想说些什么刺一刺陵容,不防又一个哈欠上来,直叫她顾不上了。
皇后见其实在困倦,也叫众人散了。待人走后,剪秋不由愤懑:“华妃越来越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皇后不甚在意地道:“随她去吧。”
不是不知华妃一向的作风,只是近日皇上多去了翊坤宫几次,她便又开始拿乔作势了。
失了一员大将,倒不影响她承宠,可皇上又封了安答应为常在,还赐了封号,就叫皇后越发看不懂了。
却说华妃回到翊坤宫,正要补一觉,就听颂芝进来禀报:“娘娘,下头人来说,小印子昨夜一整夜都没回余氏那里,说是进了碎玉轩就再也没出来。”
好眠被扰,又听这话,华妃不由烦躁,“废物。”
丽嫔心下也焦急,赶忙道:“娘娘,太监是没根的东西,最受不得刑,怕是已经招了。”
“余氏是万万保不住了,她会不会供出娘娘来?”
这事是华妃联合丽嫔与曹琴默一起做的,若是余氏供出华妃,一层一层下来,怕是丽嫔也会被拉出去示众,华妃是不可能保她的。
丽嫔本就不如曹琴默聪明,也不如曹琴默有温宜公主这个软肋来得好掌控,眼下一定要让华妃对余氏下死手。
华妃自然问询她的意见,她眯起眼睛,悠悠道:“一了百了。”
“不可,娘娘此时动手,反而引人注目。”曹琴默断然拒绝,随后道:“干脆就让余氏咬死这件事。”
华妃撑了撑昏沉的脑袋,思考这事的可行性:“她要甄嬛的命是为自已报仇,如今能活,怎可能不供出咱们。”
“她是想活,可她更想全家都能活。”曹琴默缓缓道。
是啊,不论古今,家族荣誉、家人性命总是与个人挂钩的,陵容想起自已前世为了母亲过得好些、为了无能的父亲坐稳官位付出了多少心血。
仿佛父母俱在,她就没有那么孤单一般,她期盼着父亲一直好好做官,就不会作践母亲,自已得宠,母亲的日子便不会那么难过。
光是牵挂就压死了多少人,人暂时没死,心也死了。
重生一次,她知晓期盼是最无用的东西,与其盼着父亲善待母亲,不如自已亲自照看。
她问过系统了,最早今年冬天,她就能远程看一看母亲、或是为母亲送去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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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槿汐自养心殿中出来,苏培盛迎上前,问道:“说清楚了?”
原是那日碎玉轩众人发现了花穗鬼鬼祟祟,便留心观察,任其与小印子里应外合害人,那药罐盖子自然给了华妃享用,只叫他们以为自已得手。
如今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余氏残害甄嬛罪不至死,还是槿汐说,不如将除夕夜余氏冒充之事扯出来。
欺君之罪,总能置余氏于死地了。
偏生余氏是最不肯死的,她还满心期望着报了仇后再求华妃一次,叫皇上重新宠幸自已。
不料几个小太监闯进来,不由分说便拖了她入冷宫去。
她不可置信,明明都快成功了。
“我不相信,我要见皇上!”
那领头的太监冷嗤一声:“你要见皇上?皇上早就不想见你了!”
终于扳倒余氏,甄嬛却心有戚戚,她是恨急了暗害她的人,可真见皇上处死了花穗与小印子,心里还是畅快不起来。
陵容明白,他们也不过是受人指使,还没有真正害死人,可在宫中就是这样,出了事首先遭殃的是最底层。
眉庄也道:“看见沙人,我心里也不畅快,更何况扳倒了一个,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
陵容却是坚定:“来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害咱们。”
顿了顿又道:“只是余氏竟胆大至此,冒充姐姐谋得皇恩,还敢如此嚣张。”
甄嬛有些歉意,却也坦然:“此事原不想瞒着你们,只是余氏冒名顶替也无德行承受这恩宠,我便想着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她还敢来害我。”
眉庄气愤不已:“这样阴狠的人,当日真该除掉她。”
屋里一时静默,说归说,毕竟没有见过太多血腥,甄嬛与眉庄知晓,就算此刻的自已回到从前,仍旧下不了手。
这静默没持续多久,浣碧来报,余氏不肯赴死,在在冷宫中大吵大闹,非要再见皇上一面。
陵容知道那景象,砸了毒酒,撕了白绫,两个人都险些按不住她。
甄嬛与眉庄愤懑,却也商量不出个对策来,皇上出宫了,皇后头风发作,华妃是幕后主使自然不会出面,这会子无人能拿个主意。
只有陵容知道,前世皇后是装病,今生却是真病了。
那么喜欢假借称病,就让你真的犯病试试,总归这事皇后不会出面解决的,不如让其多老实几天。
陵容看看两位姐姐,装作不在意地问:“姐姐认为如何?”
两人又是静默,既想让余氏早些赴死,又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眉庄先道:“不如,我们去求了太后做主。”
陵容心下叹息,姐姐还是下不去手。
太后本就不喜余氏,她又屡次戕害妃嫔,也算死得其所,便叫身边姑姑去给苏培盛传了话。
陵容心下一动,这事前世确实可以去求太后而非自已亲自前去,太后老人家明面上潜心礼佛不问世事,实际一直忧心后宫。
皇后不是个仁慈的,可只有这样才能稳住乌拉那拉家族的皇后之位,有时难免做的过火,需要她这个太后出面。
只不过太后的人还没到,余氏就先七窍流血暴毙而亡,陵容怕太后那里不保险,先下手为强了。
倒叫太后以为幕后主使阴险狡诈,这种境地还能给余氏下毒,不由震怒。
“余氏素日里都与谁交好?失势后又与谁来往密切?”
姑姑斟酌着开口:“奴婢听说,余氏与华妃、丽嫔她们关系好些,从前常去华妃宫中的。”
“华妃?”太后惊讶于华妃之狠毒,转念一想,她身边还有丽嫔与曹琴默,不定是谁出的主意。
便叹道:“总归人是该死,如何死的,不重要了,这事往后不要再提了,权当宫里从没有过这个人。”
又该进香了,太后双手合十,闭目虔诚默念经文。
供奉佛祖,大约只为消除罪孽,无论是宫里众人的还是自已的,有在乎的人和东西,便会有恶念出现,放任不管甚至滋生出恶意,便就成了罪孽。
罪孽难消啊,不知她多年来潜心敬佛礼佛,又能消除多少。
怕是消的赶不上新做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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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近日多爱去碎玉轩,华妃又不高兴了,陵容冷笑,那些害甄嬛的药,只要皇上去翊坤宫,她便时常给华妃用上,只让她以为是与皇上欢好才困倦异常。
只是这几日皇上不去,这药倒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陵容不着急,只要年羹尧还在一天,华妃就永远不会倒下,何愁没有下毒的机会。
毒下到一定程度,就是他们兄妹俩双双倒台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