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华妃是忍不住妒忌的,这几日见甄嬛受宠,便又动了气。
甄嬛请安来迟了一小会,皇后表面装作大度,赐了藏教喇嘛开过光的福被,说这福被叫甄嬛盖着好早日生个皇子。
实际上,这副话是专门说给众人听的,尤其华妃。
华妃早就看甄嬛不顺眼,以为她抢了自已的恩宠,闻言更是不悦。
便拿齐妃开刀,说三阿哥资质平平,不讨皇上喜欢,若是生出个这样的阿哥来,还不如不生。
华妃自诩聪明,向来不喜欢齐妃这种蠢笨的人,过了顿嘴瘾也是十分开心。
待甄嬛眉庄两人出了皇后的宫门,还没走几步,却又遇上了她,知道甄嬛圣眷正浓,不敢刁难她。
便拿眉庄开刀,叫她抄一部女论语,美其名曰提醒后宫诸人恪守女范,谨言慎行。
眉庄应下,华妃却仍是不依不饶,又是说瞧着眉庄清减了,憔悴了些;又是说甄嬛得宠,想必就算是亲姐妹,也会因此吃味儿。
末了挑拨离间道:“莞贵人受宠,沈贵人却被冷落,旁人也就罢了,你二人可是情同姐妹,莞贵人为何不分一杯羹给沈贵人。”
眉庄淡然一笑,回道:“娘娘让嫔妾抄录女论语,是为训诫后宫女眷,嫔妾又怎能不知,妒忌怨恨乃为女子德行之大亏,嫔妾虽无才愚钝,德行却万万不敢有亏。”
陵容默默听着,只觉深深地无力,恩宠就在皇上那里,他愿意给谁便给谁,他最想看见的就是嫔妃们争风吃醋,最不想看见的却也是她们争风吃醋。
华妃爱皇上爱到蒙蔽双眼,只知作践残害比自已得宠的妃子,这样深爱皇上的人,不知她有没有哪一刻也会觉得这紫禁城桎梏住了自已。
明明进宫前天不怕地不怕,是最美丽最明媚的女子,爱上一个人竟会变得这样疯狂、盲目。
究竟是皇上让她变成这样的,还是她本来就如此面目可憎?或是两者加持的结果?
想自已前世也生出了许多妒忌,或许她们这些人就是卑劣的,见不得别人比自已好,像甄嬛与眉庄这样的人才是少数。
真是奇怪,陵容疑惑,是不是在紫禁城里待久了,人都不像人了,都是一样的不知什么模样的生物,以麻木为痛苦,如履薄冰、杯弓蛇影般走下去。
——————————————
却说甄嬛自侍寝后已连续被召幸七日,或是与皇上一起用早膳,或是对弈,或是什么也不做,就那样相对而坐,聊聊天说说话,自是亲密无间、温柔遣眷。
可华妃白日一席话也叫甄嬛有些不安,本就担忧圣宠过多惹后宫不满,而今华妃真的找上前来一顿讥讽,可真叫她难过。
陵容见了也气闷,这华妃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心里不畅快,脸上便带了几分,去给甄嬛送吃食时,甄嬛便瞧出来了,忙关切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陵容笑着摇摇头,“无事,可能是快来葵水了,这几日天气又闷热。”
甄嬛闻言放心不少,想起什么来,对陵容道:“我叫小厨房按你的方子新腌了梅子,让流朱取一些,做一碗梅子蜜露你尝尝?”
陵容应了,见甄嬛也仿若有心事的样子,心知她是为了皇上,便也宽慰了几句。
甄嬛苦笑,“既想着叫皇上日日来看我,又怕皇上这样做了,惹得众人怨怒,真真是难熬,陵容,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其实,姐姐不必担心,宫中哪有一日消停的,有句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不大恰当,但许多事都适用这个理儿。
“姐姐觉着不妥时便劝诫,觉着此刻甜蜜便好好享受,后宫真有怨言了,那也是皇上不肯去后宫,与姐姐无关。”
“可皇上的……”
陵容知道甄嬛想说什么,她想说皇上这样宠爱她,怕是会惹得前朝不满,大臣们或许要弹劾皇上了。
不待她说完,便道:“皇上是这宫里权力最高的人,他要说什么做什么,一定是一早就想好了的。
皇上的事是皇上的,姐姐只是嫔妃,若皇上不肯去其他人那儿,谁又奈何得了他呢?”
陵容劝完甄嬛,自已却觉得很是虚无。
或许不论在哪个时代,天下有情人都想过,若是爱人身边只有自已一人,便就好了。
但人心易变,只怕是有法度拘着,大多数人也不会甘于只守着一人度日,尤其是男人。
哪怕不坐这龙椅,皇上想的也是做个闲散王爷,身边只留纯元皇后一个妻子、华妃与甄嬛两个美妾。
当时甄嬛听着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哪有好好的人想做妾呢,尤其甄嬛这等家世不俗又饱读诗书的女子。
事实证明,诗书只是增长见识的工具,并不能叫男人理解女人。
陵容心中便愈发愤怒压抑,凭什么她们就得听之任之做低伏小,为了一点所谓的恩宠明争暗斗。
为什么华妃与皇后那样的痴女子这样多,什么时候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能想明白源头都在皇上那里,不该只记恨提防女子。
如此压抑苦痛,便病了,病中只有交好的几人来探望,皇上着人送来了些小玩意儿,陵容看也不看,叫宝鹊收了起来。
这几日眉庄也十分憔悴,经常被华妃召去抄写这个抄写那个,偏她殿中烛火十分昏暗,看不清字,一遍不成非让人抄写到满意为止。
来看陵容时,说起来也很无奈,华妃打着教导她的旗号,她又不能说什么。
陵容听了顿时警觉,不顾浑身酸软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叫宝鹃去取新得的莲花露水为她梳洗。
甄嬛眉庄很是惊吓,忙安抚她,叫她安心躺着静养。眉庄更是道:“华妃左不过是这样磋磨人罢了,我听闻静嫔娘娘从前也总受她的磋磨,忍一忍,不碍事的,你养好身体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陵容苍白的脸上满是焦急,“姐姐莫忘华妃之狠辣,咱们刚入宫时井里泡着的福子、被打残了的夏冬春,都是她的手笔,咱们不得不防啊。”
二人面色一白,都是惊惧不已。
待到晚上华妃又召眉庄前去翊坤宫时,眉庄想着陵容的话,心中很是不安,华妃又是叫抄录了两遍,才放她走。
她不再耽搁,出了翊坤宫便要径直往自已寝宫方向走去,不想陵容竟在不远处等她。
见她出来了,笑盈盈招手,叫她陪着去千鲤池看红鱼,眉庄知晓她是不放心自已,特意来陪着的。
心下暖意甚浓,嘴上却忍不住责备:“你还病着,不在宫中歇息,来看什么红鱼,不叫人省心。”
见陵容只楚楚可怜望着自已,心下也软成一片,便妥协了:“好吧,出来走走或许能消散消散心情,还能消除病气呢。”
不想陵容又叫她去多取些鱼食,自已先过去,眉庄也应了,留下小施给她,自已与采月自去取鱼食。
不想取完鱼食走到半路时,忽听千鲤池方向传来“噗通”一声,她心道不好,难道华妃竟对陵容下手了?
颂芝奉命支开眉庄身旁的人,方便周宁海下手,出了宫门没走几步便也听见了落水声。
心中疑惑:周宁海这么快便下手了?
当下决定回翊坤宫,待到周宁海事成了再出来,到时便能摘得更干净。
只说娘娘想起有一方好墨要赐给沈贵人,自已出来叫沈贵人去取,不想见到沈贵人落水了。
谁又能挑出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