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阴雨下了许多,赫其樾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浑身清爽,胸口处也凉凉的。
她又给他擦身擦药了?
想到这里,男人的脸色又臭了。
她简直不知羞耻。
她怎能随意动男子的衣服?又怎么能给男子擦身?
是不是旁人,她也这般?
赫其樾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这样想,他只知道,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他的心中就烦闷了许多。
南织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她都靠这么近了,男人都没开口叫她滚。
他是不是真的对她有了丝丝的心软?
“阿其哥哥,今晚阿鸢可以和你一起用晚食吗?”
她突然这样说,语气带着期待。
“今晚有猪肉噢。”
“很好吃的。”
她喋喋不休,就在她以为人会和以往一样不理人的时候,人开口回应了她。
“休想。”
她休想和他一起吃。
他讨厌这个中原女子,自是不可能和她一起吃。
“没关系。”
“这次不能一次吃,总有一天,阿鸢定能和阿其哥哥一吃的。”
“阿其哥哥一定会爱上阿鸢的。”
她很有信心。
赫其樾已经懒得开口了。
他只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不可能。
这一晚,他们果然没有一起吃晚食。
这场雨下了许久,久久不停。
南织鸢吃完饭就回了男人的房间,她继续绣帕子。
天黑,她点着蜡烛还在绣。
“阿其哥哥想要香包吗?”
“阿鸢收了阿其哥哥的定情信物,是不是也该给阿其哥哥定情信物?”
她说着就开始计划了起来。
她要绣什么样子的香包送人?
他喜欢什么花样呢?
“香包上绣海棠,阿其哥哥可会喜欢?”
她问,仿佛真的要绣一个送给他。
只有南织鸢知道,她说着玩的。
她知道人不会接受她的香包,所以并不打算绣。
就算他会接受,她也不太想绣。
男子大多三妻四妾,他会有很多个香包。
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夜深了,周围很安静。
赫其樾或许是因为被她吵得不行,又或许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他罕见地回复了她。
“不喜欢。”
他们番邦的男子,从不佩戴这些姑娘家的玩意。
也只有她们中原女子,才爱搞这些有的没的。
南织鸢有些错愕地抬头,她有没有听错?
他刚刚回应她了?
“阿其哥哥,你刚刚开口了是吗?”
“你回应阿鸢了。”
她满脸惊喜,嘴角弯弯,声音更是惊喜。
赫其樾能察觉到少女朝他方向跑来,他的眉头再一次皱起。
他就说了三个字,她就这般开心?
他回应她了吗?
这个中原女子,真是聒噪。
“滚出去。”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一次在他心尖蔓延,让他不适。
他下意识冷下脸,驱赶人。
南织鸢却并不怕,她继续笑着说:“阿其哥哥回应阿鸢了。”
“阿其哥哥的心中定有阿鸢。”
她胡说八道,但没关系,无中生有。
赫其樾:“……”。
他心中有她?
做梦。
他就算死了,心中也没有她。
南织鸢没纠缠他太久,她记挂着绣帕子,她很快又安静地绣了起来。
就这样,她又绣了一个时辰,一直到深夜,她才回去睡觉。
赫其樾背对着躺着,他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他有些恍惚。
她当真就那么……爱他?
可以为了他口中的招牌菜,每日都绣着那能卖几文钱的手帕?
赫其樾的喉结上下翻滚,他不知道的是,他心中有一处地方,再一次裂开了一个小口子,那小口子正在茁壮成长,日后会住进一个名叫阿鸢的女子。
……
乞巧节这日,南织鸢特意换上了一套最漂亮的衣裙,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肩头,一大早,她就跑去找赫其樾了。
彼时赫其樾正坐在窗前的位置,他浑身清冷,面上淡漠,眼睛被一条黑布遮挡住。
“阿其哥哥,阿其哥哥。”
她的声音着急。
“阿其哥哥。”
少女身姿灵动,脚步匆匆。
她很着急。
“阿其哥哥今日可以陪阿鸢下山吗?”
“阿鸢喜欢凑热闹。”
“今日有庙会,阿鸢想沾些福气。”
“夜晚还想放天灯。”
少女的语气带着祈求,她甚至还上前一步,她拉住了他的袖子。
“阿其哥哥,阿鸢今日穿了一身绛紫色的裙子,很好看的。”
“阿其哥哥喜欢绛紫色吗?”
她知道他看不见,所以特意告诉了她。
赫其樾察觉到少女捏着他衣摆的指尖,眉头紧皱。
他很快就抽出了自已的衣摆。
她穿什么衣服,关他什么事?
他不可能会和她一起去庙会的。
她死心吧。
南织鸢手中的袖子被抽走,她愣了好一会。
不过她没有多少伤心。
“阿其哥哥出去走走也好。”
“闷在这太久,对身体不好。”
她还在劝着,可人就是不理她。
不管她怎么说都没有用,人不弄死她,都谢天谢地了。
这一天,她到底没出门参加庙会,她又窝在了那小小的门边,绣着帕子。
一天都没再说过话。
赫其樾表面和往常一样,依旧沉默着。
可他的心,和往常不一样。
从早上阿鸢沉默地离开之后,他的心就静不下来了。
他还有些烦躁。
他好几次都望向了少女那边,可他什么都看不见。
她生气了?
这一日,她有些过分安静。
赫其樾察觉到自已想多的时候,脸色瞬间就黑了。
她安静就安静,关他什么事?
她安静点更好,这样就不会吵到他了。
而且,她生气就生气,与他何干?
男人如此想着,可眉头却皱得越发紧了。
傍晚的时候,原本还安静的少女突然又叽叽喳喳了起来。
“阿其哥哥,我们去放天灯吧?”
“有天灯了。”
春桃去收拾道观藏书阁的时候突然发现的。
虽然天灯放了很久有些脏,但能用。
“阿其哥哥能陪阿鸢放天灯吗?”
她再一次带着祈求的语气,声音还有些委屈。
他不肯和她去逛庙会,连放天灯都不肯吗?
赫其樾听完她的话才知道她为什么开心。
放个天灯也值得她开心?
听着少女有点像小奶猫的语气,他的指尖微动。
他突然间想起他小时候养的那只小奶猫了,很可爱。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点了头。
点完头,他就后悔了。
他可能是疯了才点头。
南织鸢也错愕了,他刚刚是不是点头了?
“阿其哥哥答应了。”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她一激动,就抱住了人。
赫其樾被抱了满怀,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少女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他的手瞬间攥紧。
“滚下去。”
谁允许她抱他的?
南织鸢被凶了,她瞬间就蔫了。
她诅咒太子以后娶的太子妃是她。
最后,赫其樾还是没有和人一起去放天灯。
南织鸢也不强求了,罢了,她今天都抱到人了。
“阿其哥哥可以告诉阿鸢名字吗?”
“姓甚名谁?”
“阿鸢想为阿其哥哥祈祷。”
她询问着,想知道男人会不会告诉她。
可惜,男人没告诉她。
南织鸢和春桃一起去放天灯,她提笔在天灯上写下了八个字:所想所愿,皆能实现。
她只想要报仇。
春桃也放了一个天灯。
主仆二人看着天灯飘远。
很快,夜已深。
就在南织鸢打算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了打斗声。
很快,她的屋子也冲进了一个黑衣人。
完了,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的刀好长。
“救命。”
她瞬间喊出声。
南织鸢不过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只能不断后退,智取。
就在黑衣人上前的时候,她突然抄起床边的蜡烛砸了过去。
黑衣人躲避这个空档,她忙跑出了门。
出了门之后她才知道情况有多糟糕。
只见院中十几个黑衣人,他们包围着赫其樾。
“阿其哥哥。”
她瞬间朝他跑去。
赫其樾听见少女的声音时,他的眉头瞬间皱起。
她来做什么?
不怕死吗?
他虽然看不见,也知道周围有十几个高手。
这次,他应该凶多吉少了。
没想到比他的下属更快来的是追杀。
赫其樾嘲讽至极,浑身戾气在不断汹涌,他的杀意越发的明显了。
“阿其哥哥。”
说实话,南织鸢很怕,但她必须赌一赌。
若这次大难不死,她和太子的关系定能更近一步。
若这次真的死了,那也是她的命了。
她一点都不想死。
“阿其哥哥,匕首。”
她匆忙将身上的匕首递给他,完了还不忘叮嘱一句。
“阿其哥哥用完,一定要还给阿鸢。”
这可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当然重要。
赫其樾的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就那么看中这匕首?男人握着匕首,没出声。
“阿其哥哥,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这会,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身体在发抖。
赫其樾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怕为什么还不走?
他死不死,他不知道。
她若留在这,一定会死。
不过,若他护着她,她就一定不会死。
可他……并不想护着她。
“阿其哥哥,若阿鸢死了,你一定将阿鸢葬在最漂亮的山上。”
“山上长满鲜花。”
“阿鸢喜欢看花。”
“呜呜~”
……
作者话:男主的心慢慢地在为女主打开一道口子,后期直接吃醋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