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栖岩一听盛京驻地出了事,心中一突,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是碍于有外人在场,还是强装镇定。
安尔善殷栖岩端坐正堂,窥然不动,开口训斥道:“慌什么,先说出什么事了。”
弟子见众人都稳坐高台,也慢慢冷静下来。
“接到盛京驻地传讯,昨日后半夜突然遭遇不明袭击,前门,正殿,另半个后配殿等,大半个驻地,全部被毁。”
王仁义开口问道:“可有弟子伤亡。”
弟子深呼一口气道:“虽然有不少弟子受伤,但是无人亡故。”
听到无人亡故,殷栖岩暗自松了一口气。
作为一门之主,他不能慌,但是作为父亲,他自然最担心儿子的情况,如今听到他如此说,松了口气。
不是不担心儿子了,而是殷蓬出事,两边弟子自然螚分清轻重缓急,如今只字未提,想来是平安无事。
至于驻地,不过是些身内之物,受伤的弟子,好好安抚,养伤便是了,这些小事自然不必他本人出面。
就在他命人将瘫坐在地的弟子扶起来,准备说些场面话安抚下,就见儿子最倚重的长老,李栋梁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不好了门主,少门主出事了。”
这下殷栖岩的镇定再难维持,蹭的从位置上站起来,疾步走到李栋梁面前,扶住他问:“蓬儿怎么样了?”
李栋梁道:“昨夜遭袭,所有人都被引去前院,今早才发现,少门主……少门主……”
话及至此,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急得殷栖岩拎着他的衣领,急声质问:“到底怎么样的,你快说呀。”
几个亲信长老,都围拢上来,林俊介蹙眉说道:“发生了什么尽管说,不必担心,自有我们撑着。”
李栋梁叹息道:“少门主死在了后花园荷塘里。”
殷栖岩紧握李栋梁衣襟的手瞬间松脱,整个人受不了打击似的往后倒,站在其背后的王仁义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
“门主挺住,此事发生的蹊跷,还得亲自查证后,才能定论。”
他也不相信,殷蓬的修为好歹是半步飞升,怎能让人轻易取了性命。
殷栖岩听到他的话,又突然反应过来,忙坐直身子。
“不是来报说无人死亡,怎的就偏偏我儿出事了。
?”
李栋梁道:“事发突然,我也不敢擅动,医师确认少门主已无生息后,我就来报,只等门主亲自去确认了。”
殷栖岩所有的鹤发童颜,精神矍铄都不再,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岁,此刻只是一个得知儿子生死未卜的老父亲。
他扶着王仁义的手,颤颤巍巍的起身,好容易站稳。
就听得山门处一声震天响动,惊的他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慕容岁在和贺云天彻谈后,重新回到了修炼的山坳中。
同阿奇朵汇报事情经过后,便回了自已休息的山洞。
刚在洞口前的平台落下,猛然察觉到不对,挥手,一道凌厉的黑色风刃向黑漆漆的洞口中飞去。
“噗”的一声钝响,白色的雾瘴从洞中喷出,瞬间弥漫整个洞口平台。
几乎在平台被雾瘴笼罩的同时,慕容岁已经一个闪身,飞离雾瘴笼罩范围,悬停在半空中,冷冷打量其中情况。
朦胧白雾流动旋转,一抹红色的身影渐渐浮现其中,随着烟雾慢慢变淡,露出一张白皙光滑,堪称冶丽的脸,不是贺年年还能是谁。
慕容岁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又马上清醒,“同尘”剑瞬间祭出,黑色风刃疾驰而出。
红衣身影打出一道紫色的雾刃,迎面和黑色风刃撞击在一起,发出争鸣之声。
奈何黑色风刃太过霸道,瞬息间将雾刃击成齑粉,而后强势袭击向红色身影。
一道白光瞬间从洞中飞出,迎头击在黑色风刃上,黑色风刃尖啸一声,不甘的化作一丝灰尘消散。
白光飞回洞中,一身女人的厉呵,打断了慕容岁的再次出手。
“够了。”
一身白色纱衣如烟,温婉柔美的路寒烟,瞬间闪现慕容岁和红衣女子中间。
眸中精光一闪,直直瞪着一脸冷漠的慕容岁,质问道:“连她你也要痛下杀手吗?”
慕容岁如刀刻般俊美的脸上,满是冷漠孤傲,连一个眼神的闪烁都没有。
“她既然要杀我,我侥幸活了下来,大难不死,我难道还要忍让吗?”
说罢眼神睥睨一切,仿佛看死人的眼光一般,看着路寒烟身后的红衣女子。
那人同贺年年有三分相似,之所以是三分,是因为少了雾气的遮掩,原本有五分像的样貌,失了原主本身的气韵,面对慕容岁又少了那几分少女的娇憨。
最终落在慕容岁眼中,只剩个东施效颦的剪影。
众人只以为贺云天的女儿贺年年,是一个倚仗家世,有些小聪明,伶牙俐齿的女人。
只有同贺年年长久生活在一起,才能发现她敢爱敢恨,情感无比纯粹,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最烦狡诈阴诡的人性。
外人自然看不出慕容岁几乎瞬间就察觉不对,路寒烟被他不动声色的攻击,又卸去了几丝质疑。
“怎么,你难道还不信路鸣已经全然厌恶那个女人了吗?”
这句话不是对慕容岁说的,而是微微转头,以余光觑身后的红衣女人。
身后地女人屈身行礼,一身红色如同烟雾随风消散,露出一身轻纱紫衣,以及沈清秋那张红尘缱绻的娇媚脸庞。
“少主勿怪,是我主张试探少主心意,与主人无关。”
路寒烟斜睨了她一眼,又满意的看向慕容岁:“阿鸣是我从小带大的,怎么会因为一个相识半年多的女人,同我离心,你就是心思重。”
慕容岁冷冷看着眼前二人,闪身回到洞中。
路寒烟目送他消失在洞口处的身影,脸上的满意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久掌握在手中的东西,突然不受控制的挫败感。
“隐世门那边如何了?”
沈清秋闪身追上路寒烟离开的脚步,低声道:“那边来报,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路寒烟冷冷道:“这次务必要除掉贺年年。”
沈清秋看着突然转变态度的主人,疑惑道:“少主既然已经彻底与贺年年反目,咱们不如留她一命,转而对付贺云天,想比而言,贺云天的修为实在是让人忌惮。”
路寒烟道:“虽然这次毫无破绽,但是不难看出他还是会受其影响,难道你没发现,所有的变数都是贺年年恢复神智之后发生的吗?”
路寒烟望向前路,云海重重,浩渺无沿,摸不清脉络,看不见尽头。
“与其留着一个变数,不如除了这个变数,再全力对付那块硬骨头。”
……
却说贺年年一行四人赶到隐世门盛京驻地之时,发现大半院子都被损毁。
由于昨晚只有金泰日进过隐世门盛京驻地,但是他是听到前院响动才逃走的,并不知晓后来发生的事。
夜疏白和薛岑还是第一来案发地,自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薛岑惊叫道:“这谁啊,拆人家的手艺如此高超,比我师父都娴熟。”
夜疏白则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冰碴子,显然是法力所冻,所以经历很长时间也没有融化的迹象。
昨夜光顾着生气的,根本没注意下手轻重,造成如此大的损失,贺年年这个“凶手”也很意外。
看见夜疏白正认真的研究碎掉的冰碴,企图通过其推演出罪魁祸首,忙心虚的转移话题。
“此地如此混乱,怎么一个隐世门的人也没看见。”
四人都好奇的到处探寻,突然听到后院处传来一夜疏白的一声厉呵:“住手,何故伤人性命!”
接着就是一阵法力交锋的声音。
贺年年,薛岑,金泰日三人循声而去,就见步步皆景观,处处有诗意的花园,围着湖边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圈不省人事的隐世门弟子。
夜疏白正在湖中同一灰衣老者激烈交锋,距离二人不远处的中荷花丛中,躺着一个身着紫色深衣,不省人事的中年男子。
那人一半身子泡在水中,被纱布包成大蒜形状的头部,被黑黢黢的淤泥染黑。
整个人浮浮沉沉的不知死活,通过飘在不远处的黑色衣服上的金色阵法纹路,贺年年推测,此人正是隐世门少门主,殷蓬。
夜疏白同灰衣老者的交锋也渐渐分出胜负。
在灰衣老者不敌受了夜疏白一击之后,抛洒出一阵药粉,妄图逃离之际。
夜疏白周身旋起一阵风,裹着所有药粉,反手全撒在灰衣老者脸上。
灰衣老者一时不察,登时就一软,咕咚一声掉进水里,晕了过去。
薛岑见势上前捞起飘在水中的殷蓬,像是剥洋葱似的,把他的头从浸湿的纱布中剥出来,探了探鼻息,道:“还有气。”
夜疏白看着他铁青的脸,推测道:“眼圈发乌,脸色苍白,这是中毒了?”
贺年年看他的脸色,已经衣衫不整的样子,熟练的话下诊断:“应该是被人采补,元阳损失惨重,体虚导致的昏迷。”
薛岑宝宝今年不过刚十八岁,哪里懂这些,问道:“师父你就比我大一岁,怎么知……”道这些?
口中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贺年年一爪子捏住了嘴巴。
别管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可是被某个狐狸精,接连阴过不止一回。
“这一地昏迷的弟子,还有不省人事的殷蓬,可能都是这灰衣人干的,如今隐世门也没个主事的,咱们给送回隐世门吧。”
薛岑这下直接一把推开贺年年牵制他嘴巴的手,惊讶道:“师父,你没事吧,殷蓬这家伙变成这样都是他自已造成的。而且我们本就和他不对付,贸然掺和进来,怕是要被误会吧。”
夜疏白则说:“虽然之前有误会,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我同意师妹的提议。”
说完还夸赞道:“师妹真是大义,以德报怨。”
贺年年心虚的挠挠鼻子:“倒也不是,主要是拆了人家的大门,总得上门赔偿不是吗。”
夜疏白当时僵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原以为师妹是突发善心,没想到是将功补过。
薛岑则恍然大悟,大笑出声:“我就说师父怎么如此圣母心发作,原来是你拆了人家大门,我就说这世上论拆家,唯一能比过师父的,只有一年后的师父!”
于是一行四人,连带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形挂件,继续出发。
因为人太多,贺年年干脆就开上了她那艘拉风的全极品灵石打造的巨大飞舟。
一行人乘坐飞舟,浩浩荡荡向万里之外的隐世门出发。
……
却说隐世门长老安尔善,接到门主殷栖岩的命令,立马出发,寻找黑市接头人。
不是他着急,而是他的身份,注定他必须依靠门主才能在隐世门立足。
同样是长老,王仁义为隐世门正式弟子爬赏赉的,负责隐世门日常运行事务。
沉默寡言的林俊介,虽然同他一样是招募的散修,但也掌管弟子堂的一门课业,桃李满门。
只有他在门中是没有明确任职的,只挂了个虚职,无任何实权。
平日子就是负责处理殷栖岩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门内弟子几乎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随着殷栖岩卸任,他这个完全靠着门主才上位的长老,如果不能得到新门主的赏识,早晚是要下台的。
这次联络暗门修士,购入神功,帮助隐世门参与仙门大会,正好能同时讨好现任,以及未来,两任门主。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遇,他一定要完成。
忽然天边泛起一阵七彩霞光,一团浓郁灵气包裹的飞舟,朝着隐世门山门处疾驰而来。
刚到山门处,准备乘坐飞舟离开的安尔善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匆忙祭出法宝,抵挡。
……
殷栖岩,王仁义,林俊介带领一众弟子 匆匆赶山门处的时候,就见整个山门上空法力剧烈波动,雷电激射,风刃翻飞。
传承几千年屹立不倒,隐世门山门,正顺着一条整齐的切口,慢慢滑落成两截。
令历代门主引以为傲的初代门主题写的“隐世门”牌匾,也裂为两半,堪堪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