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神阵轰击之后,整个草原陷入一阵死一般的寂静。此时一阵微弱而诡异的声音从受损最严重的阵中心响起。
起初像是低沉的呢喃,渐渐的,那声音开始升高,变成了低低的笑声,其中夹杂着说不出的疯狂与得意。
随着笑声越来越响亮,原本平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莫罗,缓缓从地面站了起来。
朝霞初现,却无人在意。
他的举动牵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头乱发毫无章法的披散在肩头,朝霞朦胧的光映照着他的苍白的人脸,不见一丝血色,更显病态。
那双隐藏在昏暗光线中,闪烁着幽冷光芒的眸子,犹如两颗寒冰珠子,透露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莫罗一身破旧不堪的黑袍,再次升到半空,低低的笑声化作仰天大笑,震耳欲聋。
像是经历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情,良久,莫罗才渐渐止住笑意,以冰冷如催命符的声音,幽幽说道:“好啊,小苍蝇们,没看出来还有这样的实力,很好,成功激起了本座的杀人欲望,不知道你们,和那些人类蝼蚁死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众人都陷入一种恐惧的呆滞中,尤其是柳叶,她耗费大量极品灵石,设置的诸神阵,一点用没有,反而好像还激怒了对方。
一想到这里,小姑娘害怕的眼泪汪汪。
贺年年抓住莫罗话中的漏洞,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难道不是人族?”
莫罗听到贺年年说话,眼眸微眯,露出一丝狠厉:“你这个小苍蝇虽然最烦人,但是人还算机灵,可惜就要死了。”
贺年年继续说道:“我既然要死,也要明白死在谁手里吧,总不至于是死在一个连名字都不敢透露的,只敢躲在阴沟里爬行的臭虫手里吧。”
“好好,果然牙尖嘴利。”
莫罗死死盯着她,眼中怒意滔天。而后环视四周所有人一眼,双臂展开,傲视群雄。
“就当满足你们这些小苍蝇地夙愿,吾乃魔王座下左护法,莫罗。”
“魔王?!”众人俱是一惊。
盛时晏惊呼道:“不可能,一百年前,贺仙人联合仙门众大能,将为祸人间的魔族彻底剿灭,连同魔王魂魄都封印在异度空间中,从此世间再无魔族,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在场的这些弟子虽然年纪最高也不多三十岁出头,除了盛时晏,柳叶,夜疏白,苏青羽等四大派传承人,还有些有家世传承的,都知道那场围剿魔族的大战。
魔族无形,以吞噬修士魂魄,夺舍其身体来修炼,除了需要灵气修炼,同时也需要抽取修士或凡人魂魄,来强大魔魂,可谓是灭绝人性至极。
五十多年前,魔王突然降世,仅仅数年魔族便发展壮大,凡人生灵涂炭,修士人心惶惶。
后来是幽隐秘境获得无上仙缘的,青城派掌门人贺之州,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南海,路家家主路远堂,凌云阁老阁主盛行舟,带领当时的瑶池宫,青鸾仙府,以及一众中小门派,散修等,朱雀大陆全员参战,才彻底平息这场浩劫。
在场所有人,恐怕只有贺年年和慕容岁不知道。
贺年年是因为过去十八年神智不全,自身难保,没有人和她说。
慕容岁,则是家中长辈去世太早,路寒烟等人刻意隐瞒,这才不知。
自称魔王左护法莫罗的黑衣人,听到盛时晏大声质问,笑的诡异。
“所以,你们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贺年年突然一个闪着七彩霞光的雷电球扔过去,大叫着:“打他丫的,掌门就快来了,咱们每拖一刻,就多一分生机!”
周围的四大派弟子,听到这话,也顾上害怕了,毕竟在生死面前,恐惧不值一提。
一瞬间各种杀招,法宝,符箓像是不要钱似的,哐哐往外扔,啥阴招损招的都不在乎了,只要能拖到掌门到,他们才能活。
面对四十人的同时攻击,莫罗周身迅速凝结黑色雾气,那雾气范围不断膨胀,瞬间就如同一个黑色蛋壳,将他彻底包裹起来。
而后,这黑色的蛋壳,如同涟漪般,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瞬间所有接触到的法力,招式,符箓,全部化为灰烬,成为黑雾色一部分。
然并不止于此,那黑色雾气涟漪还在迅速扩散,直到百丈开外,余威依然在,众人奋力抵挡,还是被强大的法力波动给弹飞。
一些修为低微的直接昏迷不醒,饶是如此,依然没有一个人退却。
所有进入幽隐秘境的四十人,均为各派年轻一辈的翘楚,这一战的开始是为了生死,那结束,一定是为了四大派的尊严,为了修士的未来,为了天下众生。
慕容岁,盛时晏几乎同时传音贺年年:“我们怕不是莫罗的对手,我负责垫后,你带其他弟子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躲到掌门来恐怕还有一线生机。”
夜疏白,苏青羽之所以没有传音,是因为,他们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冲进战局。
连同一直看着柔弱不能自理的柳叶,都已经憋红了脸,准备使出柳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燃血秘术”。
贺年年突然传音莫罗:“且慢。”
莫罗一顿,只是防御,攻击暂缓,而后又要出手之际,就听贺年年悠悠的说:“莫罗,你来幽隐秘境,应该不是为了自爆身份,杀这几个小修士的吧?”
莫罗手中积聚黑气不停,说道:“你这种小苍蝇,能知道死在我手下,就是无上荣光了,其他的你还不配知道。”
贺年年微微一笑:“让不让我知道,你说了可不算,得看你从封印里带出的宝贝,能告诉我些什么。”
莫罗手中攻击暂缓,警惕的说道:“你知道些什么?”
贺年年语气云淡风轻:“我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要你的宝物告诉我。”
莫罗这才认真的打量,这个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苍蝇。
眼前的女人身着一袭红色法衣,乌黑如绸缎般的秀发一般披散在肩头,一半挽作精致的发髻,却只以一条红色的发带装饰。
她五官精致立体,皮肤白皙莹亮,如梨花初绽,柳叶眉下,睫毛如扇,难掩一双桃花眼中的狡黠与妩媚。
朱唇皓齿,一颦一笑,皆不似凡人女修士一般出尘绝世,清冷孤傲,反而带着一丝魔族美女的妖冶。
莫罗也不得不承认,以他见过的女人相较,此女确实以容貌胜出。
但是她再怎么看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修士,顶多算是个容貌绝绝,身姿婀娜的漂亮女修士,甚至修为还不是在场这些修士中最高的。
她真的能找到摩利支天草吗?换言之,她真的如同表面那样简单吗?
不可能,莫罗心底升起一丝怀疑,马上又被自已否定。
摩利支天草被他藏在幽隐秘境中不说,还设下了层层禁制,以他的修为,自信, 除非摩利支天草自已长脚走出来,否则无人能进去将神草带走。
即使是四大派那几个老不死的联手,也绝不可能,因为他留了所有正道修士都惧怕的东西。
莫罗轻蔑一笑,看着贺年年说道:“这样生死之刻,你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拖延时间,以你的年纪,如此心机,实在是可贵。但你也要明白,以我们的修为差距,你今日必死。”
莫罗手中黑气聚集,流淌成无数柔软的触手,最中的话却骇人的紧:“可惜了,你这么漂亮的脸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让你们这些人死的晚一点。”
说完他传音全场,狰狞大笑:“逃命去吧,蝼蚁们,就在逃亡中,享受你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刻。”
说完,手中黑雾触手疯狂扭动扩张,狰狞咆哮,如同地狱爬出的厉鬼,向周围扑去。
只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响指声,贺年年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在莫罗耳边:“原来是株草啊,黑不溜秋的,还蔫儿嗒嗒的,这也是宝贝啊,真是掉价。”
“什么!”莫罗一惊,视线瞬间转向贺年年。
只见那个他以为空有美貌,只是心机深些的小苍蝇,面前正漂浮着一株黑色的兰草,因为长时间待在储物空间中,显得有些蔫儿了吧唧的,不是摩利支天草,又是什么!
莫罗震惊:“你竟突破了重重禁制,拿到了摩利支天草?”
贺年年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这叫摩利支天草啊,哎呀,能出动你这么厉害的魔修来抢夺,应该是十分重要的宝贝吧。”
说话间,贺年年纤长白皙的手指,隔空在摩利支天草无精打采的叶子上,若有似无的描摹。
“可惜,你要是再不收手,他这叶子可就要不保了。”
莫罗眼见她要去扯摩利支天草的叶子,大喊道:“住手!”好在他同时也收起了攻势。
贺年年看见他的动作满意的点头,却没再说话,她在等莫罗开口,也再赌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重要到,可以作为筹码,左右战局。
其余四大派修士,见莫罗真的停手,纷纷不可置信的停下来观察情况。
慕容岁率先飞回贺年年身边,同时夜疏白也带领路寒烟等一众青城派弟子向贺年年靠拢。
盛时晏,柳叶,苏青羽三人,也带着人聚拢过来。
三十九人,同时安静的注视着贺年年和莫罗的对峙。
良久,莫罗才开口道:“说出你的条件。”
贺年年问道:“你拿这摩利支天草干什么用。”
莫罗听她这么问,瞬间沉了脸,传音贺年年道:“小苍蝇,不要拿你的命,试探我的底线,你完全可以趁机为自已要些好处,毕竟修仙资源紧张,现顾好自已才是最要紧的。”
贺年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他:“你当我傻啊,这么多人守着,我跟你要好处,那我以后还怎么在修仙界立足啊。”
莫罗趁机蛊惑道:“如果我能给你的好处,足够你脱离这里自已立足呢?比如我可以助你得到秘境中的“九宝莲花”,或者给你数不尽的灵石,足够你跨入后期?或者其他你想要的宝贝,以我魔族左护法的地位,都可以予取予求。”
贺年年听到“九宝莲花”“灵石”“宝贝”这些词冷笑一声,瞧不起谁呢,这玩意不就是消耗点灵力,打个响指的问题吗?
他拿来当筹码,这不妥妥的,大刀耍到了关公面前,招财想抢貔貅饭碗吗?
贺年年啧啧摇头:“你这些筹码虽然诱人,但是还不足以打动我呢,还有什么新鲜词吗?宝物,灵石杀的就算了,实在上不得台面。”
莫罗被她财大气粗的样子一噎,恼怒道:“你最好乖乖将神草给我,我还能留你一命,别以为神草在你面前,就能为所欲为,你认为我就没有后手吗?”
威逼之后继续利诱:“或者你将神草给我,我带你回魔族,助你飞升,否则我即刻动手,送你们归西,你可要考虑清楚,以你的能力,不过是只能让神草少片叶子而已,损失一点药性,对我来说,也无伤大雅。”
突然天空中出现一团云彩,接着这云彩不断旋转扩大,仿佛要将这片天钻出一个窟窿。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天光大亮,已经是到了约定的十日时间,外面四大掌门 正在开启秘境出口封印,放众人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莫罗一个闪身,就朝贺年年扑过来。
慕容岁率先反应过来,挡在贺年年身前,被莫罗一个掌风拍飞。
贺年年原本想一把抓住摩利支天草,但是脑中瞬间闪过莫罗的话,怕他真的在这草上做了什么猫腻,只得隔空带着草逃窜。
她明白,如今只有自已挟持摩利支天草,才能再在莫罗反应过来,杀其他人之前,牢牢吸引她的注意力。
天空中的旋涡越来越大,贺年年不顾一切的向前冲,莫罗掌中黑气催动,直冲贺年年后背而去。
凌厉的黑气呼啸而上,如同无常勾魂的铁钩,凄厉的叫着,一瞬间,贺年年仿佛已经感受到,自已的法鞋和部分衣摆,正在被黑气慢慢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