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个酣畅淋漓的懒腰,貔貅缓缓睁开眼,口中滴神嘀咕:“臭冥君,竟然敢踢本尊,不知道忘川水有多冷啊,害他差点被冻死。”
低头仔细检查了下身体,暗道:“还好没缺胳膊少腿的”。
话说昨天从寒气逼人的忘川河浮上来后,体内灵力激荡的厉害,幸而出现了一条小龙,它顺便采补了下,平息了体内失控的灵力。
说完又左扭右扭,毫无形象的放松着肩颈,这下舒坦多了,不觉嘿嘿一笑:“谢谢小……啊!!”
笑的像一只偷腥的猫的貔貅,转头撞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眼见貔貅尖叫着后退,男人清冽的语声透露着一丝揶揄:“姑娘昨晚捂在下嘴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惊讶。
貔貅看着眼前的男人,发丝散乱垂落,唇边还有干涸的血迹,散落的衣襟覆下,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腕,以及上面绑着的捆仙索。
貔貅对上对方的眸子,不觉舔了舔唇。
刚毅的线条勾勒出深邃的眉眼,白皙的双颊微微隆起一点婴儿肥,恰到好处的描摩出一份少年感,眼眶红润,眸光艳灿,直教人挪不开眼。
如果她还是上古神兽貔貅,定然是要叼回洞府的。
可惜现在她不是,随着大量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貔貅才发现她如今是修仙界非著名破落户家的傻闺女。
所以她不能带他回洞府。
身随心动,貔貅,不,现在应该叫贺年年,起身套上衣服就要逃。
身后的男人声音响起:“姑娘不会是拍拍屁股要走吧。”
语气冷冽又带着一丝委屈,好像在控诉某人昨晚还在叫人家小甜甜,今早起来就翻脸不认人。
貔貅版本的贺年年吞了下口水,这具身体的母亲是个病秧子,父亲是个老婆奴,要是知道她来第一天就拿他们女儿身体做出这种出格的事,还不得伤心的死去活来。
所以贺年年调整表情,转身,用她认为最真诚的笑容,对男人说:“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有点饿,出去捕个鱼。”说罢转身就跑。
开完笑,她怎么会要走呢,她是要逃,根据她千万年来捅娄子得出的结论,掩盖事实最好的方法就是,逃离现场,并且假装自已从来没有来过。
可是今天的逃跑并不顺利,贺年年低头看见二人的衣袍,纠缠交叠,压在对方身下一大半,好像在诉说着昨晚的暧昧交颈。
抬起头,对上男人三分讥讽,七分我就知道你会跑的眼神,当下就决定要使出自已貔貅一族的必杀技,用!钱!砸!
貔貅一族天生就自带对天灵地宝的吸引力,只要念力催动,无论什么宝物都手到擒来。直接投掷出去省时省力,而且因为是被宝物袭击,自带补偿功能,也都不会再跟她计较。
并且为了填补物种多样性造成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现象,经过无数的经验积累,她首选当下所在世界的流通货币。毕竟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不是吗?
慕容岁死死压住对方的大半衣摆,一副胜券在握的姿势,内心冷哼一声,小傻子就是傻,还当他也傻吗?用脚指头都能感觉出来她要逃。如今大半的衣服都压在他这里,要想走除非果奔。
于是原本好整以暇看小傻子下一步动作的慕容岁,就看见对方手上突然多出一块堪比她脑袋大小的泛着七彩霞光的极品灵石。
修仙界物品交易除了以物易物,通用的结算货币就是灵石。灵石又根据灵力纯度和储量由低到高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四个等级。
其中极品灵石因为其灵力精纯且储量丰厚的特点,鲜少在市面流通,即便有,也是被用来购买非常贵重的宝物。
而小傻子的这块极品灵石,无论是从色泽还是个头,都是绝无仅有,惊为天人的,即使是家道中落前,慕容岁都没有见过如此斑斓夺目,堪称宝物的灵石。
眼见得这块灵石离自已越来越近,只听“咚”一声,接着一阵眩晕,伴随着脑门的剧痛和小傻子脚底抹油的背影,慕容岁失去了意识……
……
却说贺年年用灵石砸晕了陌生男人后,就依着原主的记忆,往回走。
她投身到了一个叫做朱雀大陆的地方,位于一个修仙者和凡人混居的世界,修仙门派大大小小不下百余,原主所在的青城派,因着百年前出了一位飞升上界的仙者,闻名遐迩,一跃成为修仙大宗,到贺年年这个时候已经是传寄百余年。
但是一切和她没有关系,还没想好怎么回家面对原主父母的贺年年,蹲在烟筒观门口,唉声叹气。
好消息是她已满十八不用从妈妈肚子里抓起,坏消息,原主家虽说是挂靠第一大宗青城派,却是个最边缘,没啥存在感的小门户,随时就可能倒闭。而原主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傻子。
贺年年想起山洞中男人手腕上被绳子磨出的红痕,微微有些安慰,至少还是个天赋异禀的傻子。
刚要硬着头皮起身进门,就见不远一行五人,统一着藏青色长袍,背着长剑,交头接耳地向山门处走来。
为首的瘦高青年一脸担忧的对身边年纪稍长的中年人说道:“陈师兄,听闻此次要捉的鬼怪十分邪门,前头已经折了数位散修,我担心就凭咱们几人的修为实在是有些凶险。”
那被唤作陈师兄的中年男人身形圆润,稀疏的头发在头顶攥成一个小髻,下巴蓄着山羊胡,一双眼睛半眯着,斜斜睨了瘦高青年一眼:“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鬼怪罢了,前头都是些无根的散修,咱们老山观可是承自青城派,还真怵它不成。”
瘦高青年听闻这番贬低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越发恭谨起来:“是是,您说的对,陈长老道法深厚,学术精良,您深得陈长老教导,自然是不怕这些乌合之众,我这不是担心情况不明,咱们人手不够嘛。”
陈师兄听闻对方这番夸奖,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用手捋着自已的山羊胡,语气颇有几分得意:“我叔父自然是法力高深,不然也不会得了宗门召唤去参筹备修仙大会。”
这下连带身后剩余几人都面带恭维,点头称是。
陈师兄眯着眼朝烟筒观山门看过去,眼中闪过丝精光:“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就是怕没有长老坐镇,也折在里头吗?”眼睛又往蹲在门口的那个垂头丧气的身影上扫过,“这不就来烟筒观了嘛,烟囱观观主贺云天,虽然名头平平,但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说到此处环视四周,见只有一孤女坐于山门口,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且听闻这贺云天与已经飞升的祖师爷颇有渊源,修为之深厚怕是连掌门都不遑多让。”
围观几人听闻此言是放下心来,唯有那清瘦青年又面露担心的问道:“观这山门破破烂烂的,难保他不会狮子大开口,原本咱们就僧多肉少……”
还未等他剩下的话说出口,陈师兄就得意的捋着山羊胡,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李师弟实是杞人忧天了,这贺观主最是体恤弟子,要不然也不会勤恳多年,连个山门都修不起。”
这时身后跟着的一个弟子干咳两声,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陈师兄顺着那人所示方向看过去,毫不在意的嗤笑一声:“怕什么,谁人不知贺观主的女儿是个痴傻憨货,你就算当着他的面说也是不懂的。”
说完毫不在意地挥了挥袖子,大步从蹲着的女孩面前走过,众人也跟着他鱼贯而入,只是留下那些或怜悯或轻蔑的眼神。
……
烟囱观观主贺云天将观中一应洒扫都做完,又打了一套拳,见天色还早,又亲自拿着凤羽掸子将祖师爷的香案擦了又擦,直到光可鉴人,这才听到后配殿正屋的门猛的撞击声。
接着就是妻子火急火燎的叫声:“完了完了,都日上三竿了,我怎么又睡过了。”其中还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向着厨房飞奔而去,期间还有不断飘来的问询声音。
“贺云天,昨晚让你挑的灵泉水打来了吗?”接着是水缸盖子的开合声。
“年年想吃八宝鸭,鸭子洗了吗?灵米泡了吗?”米缸盖子碰撞的叮咚声和橱门开合的吱呀声陆续传来。
贺云天哼着不知名小调,又听到妻子脚步匆匆而过,心想这是要去喊女儿起床了。
果然,就传来了妻子的叫喊:“贺年年,不是要吃八宝鸭吗,饭都快凉了,太阳都晒屁股了,那怎么还赖床!”
明明自已也刚起,鸭子都还没下锅,就开始忽悠女儿。贺云天无奈的摇摇头,也就只有自已傻闺女才会受她哄。手中的毛掸子轻快的扫过铜香炉,嘴角划出愉悦的弧度。
突然一声惊呼,贺云天手一抖,线条流畅,圆润饱满的铜香炉应声倒而倒,飞起的香灰像是泼出去的水一般,洒了一桌,就连墙上祖师爷的画像也被污了一角。
贺云天嘴中碎碎念:“祖师爷莫怪……”云云,伸手去掸祖师爷衣袂上的香灰。
就听后殿传来妻子惊慌失措的呼喊:“贺云天,你闺女又不见了。”
贺云天伸出的手一滞,心中暗道:定是祖师爷惩罚了。于是咬着牙坚持去掸灰。
又一声魔音穿耳:“贺!云!天!”
这下贺云天再也无法坐视不理,最后看了眼祖师爷的画像,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就走。边走还不自主的回应妻子:“哎哎,来了。”
一阵旋风吹过,贺云天消失在正殿,徒留一地香灰和画像中祖师爷颤抖的胡子。
……
柳霏霏作为公认的修仙界第一美人,是个对于秩序十分敏感的人。
比如说早上睁开眼,瞧向窗外,很好,已经是日上三竿,深吸一口气喊出那句已经酝酿许久的“完了完了……”
比如手指划过游廊,抬手,很好,纤尘不染。
再比如,打开水缸盖,很好,满的;拉开橱柜门,很好鸭子已经清洗干净,腌制好。
她期待每一天的生活都秩序井然,当然也感激丈夫的努力让她能乐在其中。
唯一的变数就是她那永远在状况外的女儿,每天打开闺女的房间就像是在开盲盒,无常,该死,就是这种无常,往往会出其不意的破坏她一天完美的生活。
贺云天闪身出现在妻子身边,就看见妻子抱着手哀嚎:“贺云天,你女儿不见了,快来啊。”
贺云天登时内心一惊,怎么回事,女儿虽说偶有夜不归宿,除了有一次意外,基本上都是去海边虐海妖,难道这次是被坏人掳走的,还打伤了她的妻子?!
是谁胆大包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掳走女儿,打伤妻子!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佩剑流光瞬间出现在手中,拉起鼻尖眼眶都哭的红红的妻子,一把护在身后,就听得正殿传来一声吆喝:“贺观主!”
贺云天马上被贼人又去而复返的念头控制,拉着妻子的手瞬移至前殿。
……
一进入正殿,就见五个衣着藏青袍子的青年站在殿中,为首一个胖乎乎男人一脸傲气,开口道:“贺观主,我是陈周庄,奉老……”
话还没有说完,只觉眼前一花,衣领一紧,整个人就腾空了起来,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质问:“我女儿呢你把我女儿藏到哪里去了?”
陈周庄惊恐的睁大了眼,一时发懵。心想女儿什么女儿?他女儿不是在门口蹲着数蚂蚁吗?为什么又揪着自已的衣领要女儿?
身后的李师弟倒是机警,忙举着手安抚道:“女儿,女儿,我知道你女儿在哪里。”说罢就朝山门外跑去。
于是原本不知道该以何种面貌面对原主父母面前的贺年年,就这样不明所以的被拎着衣领出现在众人面前。
“住手!”贺年年就听到一声厉喝,眼见一个英俊儒雅的中年人提着剑向自已冲来。本能的一瑟缩,就觉得原本提着自已的人“砰”的一声拍在了墙上。下一瞬自已就跌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抬头对上了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美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