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有人过来了,贺年年脸上笑意未减。“问完了?”
她的感情总是很纯粹,厌恶是,维护是,笑的时候也是,不像别人总是留一半,也不像他,总是在假装。
慕容岁心不在焉的点头,倒是身后的陈庭岩狗腿的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贺年年看着说完后站在一边小心翼翼揣摩她表情的陈庭岩,想起刚才和薛岑的对话。
“你为什么跟来青霞镇?”贺年年问道。
薛岑明知贺年年在朝会上亲自撸了陈庭岩的长老职位,还是坦白说:“我为救陈庭岩而来。”
贺年年不赞同:“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你离他远点。”
薛岑却语气坚定的说:“小时候父母忙于事务,聚少离多,都是他陪着我,这些年我的一应事务也都是他在安排。对于你们他或许是一个坏人,但是对于我,他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人情世故原本就各种原因掺杂在一起的,很难以单独一个角度去下定义,所谓“吾之蜜糖,你之砒霜”即是如此。
对于贺年年对于陈庭岩的处置,薛岑没有置喙;对于薛岑来救他,贺年年也没再说什么。
贺年年下了软榻,率先往外走去。慕容岁追着问她去哪的时候,只见她祭出“和光剑”跳了上去,轻飘飘的留下一句:“收账去。”转身欲去。
……
朱山观赵无忌还在打坐,收了灵力,缓缓吐出浊息。还未来得及换气,就听到亲信李渔大叫着:“掌门,不好了,出大事了!”
突然出声,赵无忌差点岔气,气的两条胡子一抖一抖的。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李渔也顾不上请罪,慌忙说道:“刚接到风水店传信,那二人被救走了,来人还将咱们弟子绑了问训,如今已经朝咱们这边来了。”
“什么?”赵无忌一听,登时震惊,大骂一句“废物。”忙问道:“来人几个,什么时候到?”
李渔跑的急正弯腰大喘气,憋着气说:“听说是三男一女,咱们弟子好一会儿脱困才传信来,按照风水店的路程,直接来的话应该早就到了,不知道为何,至今不见人影。”
赵无忌眉头一松,离这么近还没到,要么就是不知道路,要么就是一群菜鸡。
不管什么原因,都对已方有利。
“快,吩咐观中所有弟子山门集合列阵,都带上自已吃饭的家伙,随我迎敌!”
话音未落便听得“轰隆”,强大的冲击波直接将刚刚站起身和将要往外跑的赵无忌和李渔通通掀翻狠狠拍在身后的墙上。
赵无忌只觉头脑一阵嗡鸣,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额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然而还未来得及查看伤口,赵无忌突然发现原本放置镇派丹炉的地方,被一个漆黑的大坑取代,而他最引以为傲,日入都咬摆在压扁观摩的丹炉,此时已经化作无数碎片,随着爆炸散落四周。其中有一块还把他额头划破了。
……
赵无忌匆匆赶到山门的时候,就见半空中悬着四个人影,为首得一男一女正在认真的交流。
只见一脑袋被白色能带包成球的红衣少女,正拿着一把冰刃内含紫色雷光的剑比划着,她的玄衣少年正低头跟她说:“你刚才灵力输入还是太急了,不够平稳,所以伤害位置的控制不够精准。”
说罢少年祭出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双手结印,御剑挥出一道剑气。黑色旋风凭空而起,夹杂着金色火星,朝朱山山门扑过来。
观中百余名弟子慌忙结阵相抗,然而那旋风瞬间膨胀成飓风,以摧枯拉朽,横扫千军之势虎啸过境。瞬间百余名弟子如飞溅的爆米花般腾空而起。
在遍地哀嚎之中,朱山观的黑漆描金牌匾随着山门的轰然倒塌,跌落在地,从中断成整齐的两半……
那悬在竹山管上空的四人,正是姗姗来迟的贺年年,慕容岁,薛岑以及陈庭岩。
至于为什么姗姗来迟,赵无忌倒是猜对了一半。不是因为迷路了,而是因为菜。
正当贺年年踩上飞剑,说出“收账去”三个字,准备以一个帅气的转身飞天而去。意外便在此发生。
因为控剑不稳,加上用力过猛,贺年年脚底一滑,栽下剑来。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众人始料未及,贺年年的下巴结结实实的被飞剑刮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
慕容岁率先反应过来,跑上前一把将人扶起,检查伤势如何。
贺年年也被摔懵了,半晌没有反应,见慕容岁一张帅脸满是关切的凑上来,查看她的伤口。登时鼻子一酸,抱着慕容岁就哭起来。
慕容岁被她撞了个满怀,下意识的用手护住她下巴上的伤口,温热的血液混着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眼泪的不明液体淌了一手,他也顾不上洁癖了,扶着她后腰,防止跌倒,一面温声问道:“好了不哭了,除了下巴还有哪里受伤了。”一面艰难的查看她下巴上的伤口。
贺年年什么也不管了,嗷嗷就是哭。
太丢人了,她堂堂一少观主,拿着最炫酷的剑,在最崇拜她的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她以后还怎么在烟囱观混了。
薛岑眼见贺年年哭声震天,着急欲上前查看,被一边的陈庭岩拉住。
陈庭岩地煞低声在他耳边说:“哭声这么大,中气十足的,想来没什么大事。况且你这么大剌剌跑过去,少观主又摔的那么惨,她不要面子的嘛。”
薛岑不满的嘟囔道:“慕容岁也上去了,你为什么只拦我。”
陈庭岩恨铁不成钢的小声训斥道:“人家小两口的事儿,你去掺和啥?”
要不说陈庭岩能成为老山观的内务长老呢,除了会拍马屁,察言观色能力也是十分出众。
打老早他就看出来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啥普通关系,都睡迷糊了,一听对方声音就哼哼唧唧的回复。
啥普通关系,正审着人呢,注意力还完全在旁人身上,还怕人睡不好先把人抱走安置好再回来。
那边一人一狗在训话,这边,慕容岁边上药边哄贺年年:“好了别哭了,眼泪都把药冲掉了,伤口沾了眼泪留疤不好看了怎么办。”
贺年年一听留疤不好看,马上双手捂着眼哭的更凶了。
慕容岁看着刚刚要止住血得伤口又汩汩开始流,无奈哄劝道:“只要你不哭,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贺年年马上止住哭声,泪汪汪的眼睛透过指缝眨呀眨呀的看他,哽咽道:“两个。”
慕容岁见她已经止住哭,翻了个白眼:“不行,不然一个没有,你继续哭,留疤好了。”
贺年年低声嘟囔道:“小气。”到底是没再哭。只是在慕容岁帮她包伤口得时候要求把整个头脸都包起来。
问她为什么,她理直气壮地道:“我毕竟是少观主,如今这副模样上门讨债多损气势,你给我包成我母亲都认不出来,到时候问起来,就说是你小跟班。”
慕容岁被她这一套一套的整无奈了,心想,随她吧,只要不哭就行了。
贺年年又趁机提出让他教她剑术,慕容岁也满口答应,贺年年内心窃喜,一个要求,外加教剑,这不还是两个要求吗!
……
四人到朱山观山门的时候,贺年年提出她要打山门。
慕容岁觉得也行,正好看看她剑术在什么水平。
只见贺年年学着慕容岁以前的样子,起剑,结印,剑气呼啸而出,朱山观后山院中丹炉应声而碎。
贺年年尴尬的挠着被抱成球的脑袋,找补道:“起码伤害还是有的。”
赵无忌眼见对方连看他都不看他,上来就掀翻了一众弟子和山门,愤怒地吼叫道:“大胆贼人,猖狂至此,毁我山门,实在放肆!”
贺年年翻了个白眼:“我就放肆了,你能咋滴!”
赵无忌脸气的通红,他深知对方就是烟囱观那四人,以自已目前的实力虽说可以和这几人一搏,事后难免会招来烟囱观乃至整个青城派的报复。
此事得从长计议,好在目前他们只是关押了两个人,并没有闹出人命,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赵无忌努力的平复心中怒火,思考应对策略。
“我乃朱山派掌门赵无忌,敢问四位从何而来,又为何毁我道观,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贺年年见他人突然说话心平气和起来,并不买账。
“没什么误会,你的人打了烟囱观的人,我当然得上门教训你这个鲶鱼精。”
鲶鱼精?!其实赵无忌的胡子看上去确实和鱼胡子似的,他最得意的地方也是那两撇胡须,还美其名曰“龙鱼须”。
龙鱼,龙鱼,一遇风雨变化龙,赵无忌很是得意。
曾经有一个刚进道观的小弟子说是觉得像是山脚下河沟里产的鲶鱼,尤其是配上他的那张大嘴,更像了。
这事被传到赵无忌耳朵里,那小弟子被鞭子抽了三天三夜,差点出了人命。
此后再也没人敢背后议论他胡子了。
如今被这个女的点破,还是在几乎所有弟子在场的情况下。
赵无忌气的眼睛都快冒火了,嘴巴因为愤怒微微颤抖,带动着那两撇小胡子,更像鲶鱼了。
有道行浅的小弟子直接就要忍不住笑,低下头猛掐大腿。
众人都以为这女人踢到铁板了,谁知道,赵无忌居然忍下来了,还很惊讶的说道:“哦,竟有此事,我还不知道。”
又问身旁的李渔:“你知道吗?”
李渔一直跟在赵无忌身边,哪能不知道他明知故问是什么意思。肯定是又要像以前装不知情,将锅甩给底下人。
于是连忙上前:“我也是今早刚接到消息,手下人绑了两个外面来的修士,说被他们抢了客人,消息刚报到我这里,还没来得及和掌门说,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末了还加了句:“不过人已经被救走了,咱们店也都被砸了。”
赵无忌听后满意点头,道:“原来如此,是手下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贵观的人,我以后定严加约束。”
他略一抱拳,表示歉意,而后话锋一转:“只是青霞镇小,我派弟子众多,难免有些为了生计和人争斗的,也望几位少侠能理解。如今山门毁了,又伤了这么多人,风水店也砸了,少侠气应该也消了,不如就此放过我们吧。”
贺年年也知道烟囱观符箓冲击了人家小门派的生意,人家心里有怨气也实属正常。听陈庭岩说,这三天只是挨打挨饿,没受什么致命伤。
看着对方被打成断壁残垣的道观,最终扔下一句:“以后长点眼,下次就不会让你这么好过了。”
赵无忌连连称是,衣袖掩饰下的眼中满是阴狠狰狞之色,心中暗暗赌咒发誓,一定要让烟筒观灰飞烟灭,以报今日之辱。
……
回程的路上,贺年年在慕容岁的指导下御剑飞行。
仅仅三两句话,就道明了御剑的诀窍,贺年年很是开心的在云层里穿梭。
慕容岁怕她再受伤,一直紧跟其后。
薛岑这边,正在安慰唯一没有复仇快感的陈庭岩。
人是贺年年抓的,打是慕容岁拿鞭子抽的,道观是二人合伙毁的,道歉也是贺年年做主应的。
明明他才是最悲催的受害者,到头来连句对不起都没有收到,他很惆怅,明明不远千里来救他,最后他感觉自已还是不被重视的那一个。
贺年年原本就因为陈庭岩苛待他父亲好几年怀恨在心,如今能救他就不错了,又怎么会关心他想什么。
她的三观里,认为就事论事,报仇归报仇,那种“滴水之仇,斩草除根”的事,她不会也不屑去做。
也就因为这次她习以为常的认知,却低估了人性的险恶,以至于差点失去最重要的人。
……
贺年年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天黑前返回了烟囱观。
还没进山门,贺年年突然不御剑了,唤出她的极品灵石坐骑,嗖一下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