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在盛京之外一触即分。
顾临风并未入魔，面对自己的弟弟，他不想展示狼狈的一面。
顾瑾年也未曾动用龙气，他要告诉眼前的人，这个位置他配坐。
他错了，顾龙象也错了，这城外的十万人都错了。
他不想解释什么，既然自己坐在了这个位置，也付出了那么多，他绝对不可能离开。
顾瑾年怒吼一声，一道真龙虚影在他身后炸开。
顾临风一踏地面，带出一道笔直的线，撞在了真龙之上。
真龙悲鸣，被一拳砸了下去。
顾瑾年站稳落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这些日子没见过兄长出手，没想到还是这般的霸道。
“解气了没。”
“你觉得打你一顿就够了？”
顾临风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眼前之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让自己解气来的。
以至于被自己压制打到现在。
他对此很是不解，望向顾瑾年问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告诉你，你我之事不是天下之事，我们没资格让这些人替我们去死！”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若是帝王功成又得死多少人。
顾瑾年望着自己的兄长，指了指镇妖关说道。
“最多百年妖族破封印而出，周边小国蠢蠢欲动，天魔圣国神权一体，再这样大夏将亡。”
“不管是你的大夏还是我的，得先是大夏才行。”
顾瑾年这些日子无比焦虑，周围的一切危险都在浮现，可他们却好似都不在乎一样。
他知道派出侍者对顾临风说出这些根本没用，才有了他今日在城外与顾临风的见面。
听到这一番说辞，顾临风的想法倒是没有改变，他看着眼前的人略作沉默之后问道。
“但你我之间得分出个高低。”
“顾瑾年求兄长高抬贵手！”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的顾瑾年却忽然说道。
“顾景炎和楚灵芸我都看着，至于太子之位让父皇决定，不管如何我都会接受。”
“条件。”
顾临风知道这一次的战争，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这些大夏的将士，本不该倒在这里。
顾瑾年看着他说道。
“让这些人回去，回到西垂去。”
“说实话我还是想杀了你。”
顾临风望着他说道。
“可老三说了，他担心父皇的安危，所以我得先见到父皇，而且要带着军队进去。”
“不行！”
顾瑾年立刻反对！
城头之上，冠军侯望着这一幕，五指用力指尖发白。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对劲？”
赵炎皱起眉头，看向一旁的楚枭说道。
“似乎打不起来了？”
“准备！放箭！”
冠军侯看到这一幕，直接下令。
城头之上箭雨落下，将顾临风笼罩在其中。
大军之中一骑率先冲出，镇北王楚桀单刀纵马。
“跟我冲！”
“都给我住手！”
顾临风与顾瑾年同时开口。
一道金龙之气挡住了箭雨，同时也拦住了双方士兵。
谁也没想到，本来应该打生打死的两兄弟，到此刻竟然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顾临风看了一眼楚枭说道。
“待两千精锐随我进城，让赵惊鸿带着人一起。”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枭此刻有些懵。
却不了眼前的顾临风，望着他说道。
“我与他做了笔交易，之后与你慢慢细说。”
“是！”
楚枭虽然心有不甘，可既然是顾临风的话，他自然是要听上一二的。
而城头之上，冠军侯直接质问道。
“把他放进城内，你打算在城内杀死他！”
“没打算杀他，外面的大军就算挡住又能如何？”
顾瑾年望着他说道。
最后只会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大夏，这个结果又能让谁接受？
冠军侯从一开始就明白，守住城的代价，可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撇了眼其他人说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身下百万鬼，要做帝王就得这样做。”
“你要是这样做，我第一个杀了你。”
顾瑾年忽然出声说道。
冠军侯深吸一口气，正欲发作却又想到了什么，点了点称是。
顾瑾年打开城门，对着带着人的顾临风说道。
“进城。”
“走。”
顾临风一马当先，他再次踏入这座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也没有如自己心中所想的痛快之感，他没有杀掉顾瑾年。
因为有所顾虑，至少在大夏还是大夏之前，他不准备动手。
“父皇如今怎样？”
“该不见人，观棋先生再守着，我想见也见不到。”
皇城内。
老太监带着林公辅来到了观棋先生面前。
观棋先生摆了摆手让老太监下去，打量了一番林公辅后说道。
“林大人应该知道，如今陛下正在养伤概不见人。”
“陛下不见人我清楚，可要说是养伤我不信。”
林公辅摇了摇头，面对一位王朝供奉，他的脸上毫无惧意。
他曾说过，林寒柔的性子刚强，而她这性子又是跟谁学的？
自然是他。
观棋先生闻言，脸色微微有了些许变化，略带几分诧异的看向他。
这答案让他觉得意外。
“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卓颜告诉你的？”
卓颜先生的到来，并不算一件特别隐秘的事情。
可这让观棋先生略带几分不满，这意味的事情很多。
林公辅抖了抖袖子，看着他说道。
“我只是问了一些问题，多了一些猜测而已，不过倒是因此了解到了些事情。”
“他是外人有些事他不能知道。”
他的声音听着平淡，可实际上的他内心却有几分紧张。
观棋先生正欲开口，不曾想身后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是。”
观棋先生闻言让开道路。
林公辅冲着他点了点头，而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乾殿内，几缕青烟从香炉之中升起，圣乾大帝坐在高大的香炉之前。
缓缓吞吐着，身影比之前清瘦不少，但却愈发精神。
好似将自己肉身，都用来反哺精神了一般。
“草民林公辅，见过陛下。”
“你是来辞官的。”
圣乾大帝闻声回头，干瘦的面容之上，一双龙眼泛着诡异的光。
林公辅望着眼前之人，面无惧色点头称道。
“正是。”
“这倒是像你的性子，当初宁愿罢官也不愿意低头，如今想来做什么。”
圣乾大帝转过头，深吸一口气两缕烟气没入肺腑，整个人的气息微微有些变化。
他的身影在宽大的龙袍之中有些干瘦，像一条缩在袍子里的老龙。
林公辅望着这一幕，直接跪了下来，语气之中带着请求的神色。
“臣在此想要求殿下，饶了六殿下一命。”
“朕何时说想要他的命？”
圣乾大帝闻言转过身来，背靠着香炉问道。
林公辅缓缓开口。
“从他中了噬龙蛊之后。”
“看来你知道了不少？都是卓颜说的？”
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在皇宫闭门多日，不曾有人猜到他想要做什么。
倒是被一个臣子猜出些许，让他不由好奇起来。
林公辅倒是诚实，直接开口说道。
“卓颜走了，他有些护着大夏百姓，可我知道这场仗打不起来。”
“为何？”
“因为这些都是陛下的臣子，陛下不让他们打起来，他们自然不会。”
林公辅跪坐在地出声说道。
他声音不高却每一句话都说在圣乾大帝的心头，他也不曾想过，原来这读书人，竟然如此懂得自己。
圣乾大帝哈哈一笑，上下打量他一眼道。
“说说看。”
“陛下让九位皇子争斗，不就是想要催化他们身上的龙气，以龙气淬炼自身，试图打破稷下立的规矩。”
林公辅正襟危坐一字一句道。
“稷下之规矩，帝王不得步入神通，整座天下无王朝君主敢犯，陛下留着六皇子，让他待在冷宫，传他虬龙大日经。”
“不就是在等噬龙蛊与虬龙大日经催生出龙魔长生体么，以顾景炎为人丹入药，再得三百年寿元。”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铿锵有力，在殿内回荡让人不由侧目。
老皇帝挑眉打量了他一眼，眉宇之间颇为意外。
不曾想眼前之人，竟然真猜出了自己的用意，不由笑了起来。
“满朝文武，没人看穿朕的打算，你真是我的知音。”
“还请殿下放弃这个想法。”
林公辅看向老皇帝再次恳求道。
圣乾大帝摇了摇头。
“你不喜欢这个女婿，留着他做什么，再说了他死了对你更好。”
“劝陛下放弃这打算，是为了大夏，龙气不稳则国运不稳，国运不稳则大夏不安。”
林公辅望着眼前之人说道：“当然还有臣的一点私心。”
仔细想来这一辈子，他没有为林寒柔做过什么，甚至还因为顾景炎骂过林寒柔。
“朕要做开古铄今之帝王，三百年时间足够我一统天下，你凭什么要求朕放弃。”
圣乾大帝望着眼前之人，看着他问道。
连三岁小孩都明白到道理，身无利刃又怎敢置身危险。
“现在连你的命都在我的手上。”
面对圣乾大帝，林公辅从地上站了起来，读书人有风骨，他的风骨还在。
中年人脊背挺的很直，像一柄无法弯折的剑。
“臣会死，陛下会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