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鞭合一,专注都朝着那白鸽去。
只是,她忘了自己的根基——她脚下踩的是瓦片,这一往上使劲儿,脚下一下子就蹬滑了。
鱼鳞瓦是一片压着一片,这一片蹬滑了,便所有都跟着连动起来!
她一时处于顾上就顾不得下的两难境地!
她要是只顾着抓鸽子,那这一片瓦滑下去,别说小王氏会察觉,这夜深人静的,说不定整个崔府都会被惊动。
就在此时,忽然天上、房上、她身边同时有了动静!
天上,一只仿若月华所幻化出来的灵兽冲天而起,直扑那小鸽子;
房上,四个小小黑色身影组团逆势滚动,愣是增大了摩擦力,让那一垄即将出溜下去的鱼鳞瓦全都停在了原地!
而她腰上一紧,她整个人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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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魂归正位,视野里也正好看见某人纷飞的纯白衣袂飘落。
她拍拍心口,赶紧自己伸脚从他怀里下来。
张嘴第一句问的是,“没闹出动静来吧?”
他无奈挑眉,“原来在你心里,‘动静’比你自己都重要。
她瞪他,“我这不是没摔着嘛!”
她反问他:“话说……你不是走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把蒜泥和F4也给弄来了?”
他也眼睛亮晶晶地反问她:“你不是睡着了么?怎么跑到人家屋檐上来了?”
他顿了顿,唇角微勾,“难不成……梦游呢?”
她咬牙,“我,我睡到一半憋闷得慌,我上房顶来透透气,不行吗?”
他知道她急了,便不再争,只是含笑横眸,扫视他们脚下这院子跟之前那下人所住的院子之间的横向距离。
“行,行……巧了,那我也是梦游。”
疾奔而行,只为能见那梦里都想见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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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蒜泥已经咬着鸽子,神气活现地落在了屋脊上。
她低低欢呼一声,“宝贝儿好样的!回去加鸡腿!”
他歪头看她,“我也有么?”
她白他,“一只鸡就两条腿,一条给蒜泥,另外一条难道让那崽崽眼巴巴看着吗?”
他便笑,“那你赏我点别的。”
她叹口气,“好吧,鸡翅给你就是。”
那是她最爱吃的。她够大方了吧?
她没看他是什么反应,就赶紧小心翼翼踩着瓦片去拿那鸽子。
指尖都碰到了鸽子,她才发现不对劲。
这白鸽形体竟然也跟蒜泥似的,并非全然实体,而仿佛是月华凝成。
“啊这……影鸽?”
她倒是看见过她师父木隐道长摆弄过这玩意儿。这玩意儿跟蒜泥和三八的原理有点像,也是傀术造出来的傀,可是它的体量和本事却实在跟蒜泥和三八差太远了。
蒜泥美的摇头摆尾,示意别人可抓不住这影鸽,就它行。
她便抱住它脖颈,“我们蒜泥就是狠!”
蒜泥乐得差点张开嘴巴,把那影鸽给掉下来。
木幽子这才不慌不忙走过来。
他的身形可真轻盈啊,行走之间只如月光轻洒。
在这鱼鳞瓦上行走,她都得加一百二十倍小心,他却如履平地。
平素在平地上都不良于行呢,谁知道上了房顶竟这么稳当了。难道——是赖地球吸引力?
他伸手将白鸽脚踝上字条抽出来,搁在她掌心,“……它是影鸽,你今晚此来才更有价值不是?”
她心下也是一亮:“可不!”
——能有本事造出这影鸽的人,自然出自玄门!
这便更能证明那与小王氏联系之人,与江上邪雾定有关联!
展开字条,她便将字条又塞回她师叔手里去了。
她看不懂……
“都是什么鬼画符?你快给我念念。”字条上真的用上了符箓。
他扫过一眼,嘴角轻勾,“现在感谢我来得对了否?”
她向天翻白眼,不想承认。
他便抿唇不念。
好吧好吧,好女不吃眼前亏.
“师叔大人,多谢你呀。”假笑女孩表情做足。
他冷不丁伸手,在她脑门上凿了一记。
“嘶……”她看在字条的份儿上,忍住了没发作。
他这才念给她听:“船上人,为喜娘子。”
她:“?”
虽然这话没头没尾,然则将前情后事归拢起来一想,便也通了。
——当日害五娘的是邪雾,当时船上人却都只能看见大雾封江,却看不出那雾霭隐隐成形。
只有她看见了。
想必这人也是想知道船上是哪个人看穿邪雾,由此确定那邪雾最终是毁在谁手上。
今日她在小王氏身上小试身手,小王氏也果然不是白给的,猜出了她来。
她点头,将字条重又卷上了,吩咐他,“绑回去,叫影鸽继续飞。”
他微微眯眼,“你不怕那人知晓是你?”
她浅浅冷笑,“我也要顺着影鸽的踪迹去探知,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说着抬手拍了他一下,“你来得正好,叫蒜泥跟着影鸽去!”
原本她充其量能抓着鸽子,看看字条上写的是什么,她是没本事继续追踪鸽子轨迹的。
不过现在么,谢天谢地他来了。
“好~”他伸手来,轻轻拍了拍她头顶。
她:“……”
看在现在还有求于他,她暂且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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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此时,又有一个人在夜色中坐起了身。
一簇幽光又在他掌中亮起。
“崔旰。”
此人当然又是手握夜光璧的崔三郎咯!
“在!”崔旰上前挑起床帐。
崔虔一边由着崔旰给他穿衣系带,边眼望窗外,“可有动静?”
崔旰道:“方才有猫叫。”
崔虔缓缓挑眉,“哦?我还以为会是兔子叫……”
崔旰有点傻,“三郎?”
崔虔傲娇道,“那追着月影蹦蹦哒哒的,不应该是兔子么?猫儿没这爱好吧?”
崔旰只能继续懵:“?”
崔虔也不解释,只嘴角缓缓拢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咣当”将旁门关严,以为他就不会再跟上去。殊不知他一直在门缝里看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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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旰将他腰带取过来,要围上他的腰。
他却止住:“我自己来吧。”
他的腰直到此时,仿佛还留着之前那一摸的触感。
她以为她手脚利落?实则他早感受到了!
一位年轻的郎君,被一位半老徐娘,还是那么个相貌的给在腰里摸了一把,他能不敏锐么?
只是呢……他以为他会反胃,可是这半宿过来,他一再回味,却只想笑。
她偷钥匙,必定夜里要用。
他索性就等到夜半起来亲自去看看她想要干什么好了。
——再说她这也是“老毛病”了,上回她半夜里就去了钱妈妈卧房。她来他家住,仿佛都只为“做贼”。
只是这么一回想,他的牙就开始疼。
她上一回“做贼”,摸了他的腿。
她这一次“做贼”,又摸了他的腰……
她做贼,他家里什么都没丢,只有他自己损失有些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