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旰,拿钱囊来。”
他还真不含糊!
叶青鸾丝毫都不掩饰,两眼亮晶晶地盯着钱囊看。
崔虔在她渴望的目光里接过钱囊,高高挑眉看着她。
“这么想要?”
叶青鸾理直气壮:“多多益善。”
她主动伸出手去,崔虔看着也好像是要将钱囊递过来。
可是钱囊递到半路,他却忽然停了,修长手指一把将钱囊攥在手心。
“崔司直想反悔?”她瞪他。
“何至于?”
崔虔嘴角微微一勾,忽然拎起钱囊扎口处,将钱囊在灯影里那么上下摇晃了摇晃。
叮叮当当……
铜钱彼此相撞。
叶青鸾赶紧将手又举高些,“谢崔司直打赏!”
崔虔杏眼微弯,“不客气。”
他说完却没有将钱囊给叶青鸾,反而是又递回崔旰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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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司直这是什么意思?”
叶青鸾举在半空里的手,都差点要捏个诀收拾崔虔一下了!
“说话不算话,还是年纪轻轻就当守财奴?”
外头都传说他是骨气如月的清贵公子,可眼前的怎么跟传说的正好相反?
连崔旰都不好意思了,接着钱囊的手跟有条长虫咬了似的。
倒是崔虔脸不变色,一双杏眼在灯影里潋滟生姿。
“……我便也是请喜娘子听个声儿。”
叶青鸾真是牙根儿痒痒!
崔虔是说,她是叫崔府上下听了声儿嘛,早上的蛤蟆叫,晚上的“卟卟”;所以他这算投桃报李,也给她听听钱声儿!
“以为你自己是谁呀,阿凡提吗?”
切,他这手段一点都不新鲜好不好,她幼儿园时候看的动画片里就用过了!
他倒又好奇,不由得向她倾过身子来,“谁?什么提?”
她拧身闪开,咬牙冷笑,“不告诉你!”
就让好奇心替她折磨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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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
倒是李五娘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伸手挽住了叶青鸾的手臂,竟顺势将自己手腕上一个银钏转套在了叶青鸾手腕上。
“想必三郎今日囊中所带钱不多,三郎定是觉着这点钱会委屈了你。那我便代三郎送上了这份心意吧。”
叶青鸾叹口气,心疼这个实心眼的姑娘。
她将银钏撸下来,重又套回李五娘手腕上去。
低声提醒,“傻五娘,这是你的陪嫁,是你自己的财产。你自己收好了,别随便替他出。”
“说句不好听的,若他来日对你不好,你们和离之时,你的嫁妆还是属于你自己的,可以为你傍身。”
便是夜色灯影里,也可见李五娘面颊一红。
“……我从未想过。”
叶青鸾捏捏她的手,“好娘子。你的亲是我保成的,我自然跟你一样,只希望你们百年好合。”
“我方才就是打个比方,你勿要往心里去。”
李五娘终于莞尔,“我明白的。”
两个女子头碰头对耳喁喁,便有人有些不耐烦了。
“嗯,嗯!”还使两声动静。
两人都望过去。
崔虔侧身傲然道,“这么晚了,旁门将落锁。喜娘子是想延宕在内宅不出去了么?”
崔家规矩森严,便是钱氏这样的,也都没资格居住在内宅,卧房都在跨院奴仆们居住的区域。
叶青鸾到时间也自然要过去那边睡觉的。
他说着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不过我有钥匙。不如我顺路送喜娘子一程?”
叶青鸾直瞪他,“还是奴家把三郎送走了吧!”
小破孩儿,乱说什么呢。
崔虔一定是没听懂,故此也没回嘴,甚至还向她笑了笑,“那就有劳。”
叶青鸾心里可乐了,这便欢欢喜喜跟李五娘告别。
李五娘忙向崔虔一礼,“……三郎,好梦。”
叶青鸾看见,李五娘眼中那如雾一般淡淡的惆怅。
她如何能不明白,李五娘这是多希望崔虔能留下来呢。
可是崔虔这个迟钝的,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就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了!
叶青鸾冲李五娘摆了摆手,也只好赶紧小跑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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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出了内宅,确定李五娘已经看不见了,她这才忍不住跟在崔虔后头嘀咕,“……崔司直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跟五娘圆房呀?”
“五娘可是冲喜娘子,救了崔司直的命呢,崔司直可不能赖账。”
崔虔不由得拧紧了眉头,霍地回头,“不是喜娘子救了我的命吗?”
叶青鸾摊摊手,“我那也是看在五娘,以及你家赏钱的面上!”
崔虔忍不住忽然停步。
“也就是说,我在你这儿,一点面子都没有呗!”
叶青鸾认真想了一下他刚刚那小气样儿,便爽快地点了头,“是啊。”
她说完就径直从他眼皮子底下走了过去。
他停,她可没停。
崔虔看着从他鼻子下头走过去的那小个儿,不由得咬牙。
“……知道我为何不肯给你钱么?喜娘子今日所为,虽然乐呵,却并非明智之举。”
叶青鸾这才停下来,扭头看他,“何用崔司直提醒?今日府中就我一个外人,任谁都会头一个怀疑到我。”
崔虔微微蹙眉,“那你还……?”
叶青鸾耸肩,“我就是要迫她出手啊!如果她是有修为的,那怎可允许自己在老夫人面前连连出丑?”
“她必定会出手反击,至少也要自保啊!”
唯有如此,才能叫小王氏露出真面目来。
——当日那船上的邪雾,不是谁人都可轻易控制。看那本事必须得有多年的修为。
叶青鸾觉着如果她师父木隐道长还活着,可能也就比那人高那么一点儿。这样说来,那人都有一派宗师的段位了。
她是怀疑小王氏能否有这样高的修为,毕竟她是个“家庭妇女”嘛。
不过也总得一试。
事实证明,小王氏竟然是生生吃了哑巴亏,半点抵御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不是二嫂?”崔虔脸上笑谑散去。
叶青鸾垂眸。
“这样说来,我怀疑的人就更难对付了。”
她静静抬眸,“崔司直,你可有胆量捅破了天去?!”
崔虔略有片刻的沉默。
然后他才在灯影里缓缓抬眸,“你既敢,我又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