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孩子懂事着呢,小模样生得讨人喜欢,也不大哭闹,好养着呢!”苗翠兰又笑道。
“呵呵,那你们就养着吧,顶多将来多配一副嫁妆罢了!”
苗翠兰心里又有点不痛快起来,便道:“将来的事儿可说不准,没准这孩子将来福气大,连带我们都跟着享福呢!”
李大嫂心中暗呸,心道一个赔钱货还享福!面上却假笑道:“那是那是,谁说得准呢,那得到时候再看咯!不过这小模样还真俊,长大指不定是个美人胚子,到时候给了大户人家做小妾——”
“李嫂子!”苗翠兰听了这话顿时脸一沉,语气中带了几分冷淡:“咱们都是正经人家,这种造孽的话可说不得!这种缺德事,更做不得!”
李大嫂猛然想起,苗翠兰当年可不是被她爹和继母逼着给大户人家做小妾?
当年她抵死不从颇使了些手段从她爹手里骗了婚书,然后凭着婚书自己请了媒人找上了不知从哪儿迁来独居于此的陆忠。
等两人生米煮成熟饭她爹和继母才知道,给气了个半死,随后便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来往!
去年她爹过世她回去奔丧,都被继母和继母的儿子拦在了门外。但是却收了她的五两银子奠仪,似乎听人说她继母还嫌少。
李大嫂原本是存心赌气才故意说了这话挤兑,不想恰好踩中了苗翠兰的痛脚,一时心中更觉讪讪,勉强笑道:“你说的是,说的是!咱们这样清清白白的人家,哪里会有这个心呢,那不是坑人么!”
陆筝更是气得要炸开了,心里骂个不停,这恶妇真正可恶,什么给大户人家做妾,啊呸!她女儿才是给人做妾的命呢!敢收她陆筝做妾?有这个胆还得看有没有这个命!混蛋,真是混蛋!
一阵尿意袭来,陆筝心里一乐,痛快淋漓的撒了一回。
湿湿的、热热的一股水流浸入衣衫,李大嫂不觉“啊!”的惊叫一声忙不迭起身撒手将襁褓放下。
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她低头一看,枣红色暗花纹的衣襟上一大片湿漉漉的印迹,李大嫂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陆琦眨了眨眼睛,“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苗翠兰心里也暗暗解气,这李大嫂说了一早上的风凉话她早已不痛快,那一句“给大户人家当妾”更令她的心深深的刺痛了起来,看到这小娃娃摆了她一道,苗翠兰心中不禁大叫活该,见儿子笑出了声不由板着脸瞪他一眼:“没规矩!还不快给你妹子拿干净尿布去!”
“哦!”陆琦头一缩一下子溜了。
“小孩子不懂事,李大嫂你可别见怪!”苗翠兰一边解开襁褓一边向李大嫂笑笑。
“没事!没事!”李大嫂厌恶至极的扯了扯衣襟,难看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能说什么?能跟两个小娃娃计较吗?
正在这时,只听得陆小雪“哇”的一下哭了起来,苗翠兰和李大嫂不约而同扭头看过去。
原来是小玉正在掰小雪手指头抢她手里的小布偶。小雪才七个多月,小玉已经两岁了,她哪里是对手?这不委屈得哇哇大哭。
“哎哟!别抢别抢!”苗翠兰和李大嫂同时惊呼忙闪身过去。
两个当妈的好不容易将两个孩子各自抱开,小雪还呜呜的哭着,小脸涨得通红,脸上满是泪水。小玉却是咯咯的笑,摇了摇成功抢到手中的小布偶。
苗翠兰心疼女儿不觉暗恼,抱着女儿轻轻拍拂着柔声安慰。她再生气,也不能出手帮她从小玉手里抢东西呀!
李嫂子见小雪哭成那样顿时有点过意不去,便哄劝女儿道:“乖,咱们回去了,把东西还给小雪妹妹好不好?”
身上还一股子尿骚味呢,李嫂子嫌恶得不行。
“不给!我要玩!”小玉闻言忙将双手藏到背后,睁着大眼睛警惕的看向自己的娘。
李嫂子朝苗翠兰望去,如果苗翠兰说一句“没事,她爱玩就先拿回去玩吧!”那她也就顺着台阶下了。谁知苗翠兰一声也不吭,只是低头哄劝着怀中的女儿。
李嫂子不禁也来了气,心道稀罕呢!便向女儿道:“乖,快还给小雪妹妹,咱们家也有,咱们回去再玩!”
“不!我不!”小玉好不容易才从小雪手里抢到了,来之不易,哪里肯轻易让出去。
“不给也得给!你这么大了怎么能欺负小雪妹妹!”李嫂子恼了,黑着脸在小玉屁股上拍了两下,不由分说将小布偶从她手中夺了过来还给小雪。
小玉呆了呆,“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
“哭什么!不许哭!看你这没出息的样!”李嫂子更恼,恨恨骂了两句,匆匆跟苗翠兰告辞抱着女儿出门去了。
李大嫂一番搅合,陆筝算是得到了新爹新娘一致承认,以陆家三女的身份留了下来。
因为正好是小暑这天被捡回来的,便取了个名字叫陆小暑。
苗翠兰又郑重对丈夫道:“这小丫头呢咱们是留下了,可你得分清楚了,小雪是小雪,她是她。小雪才是咱们的亲生女儿!等这小丫头懂事,咱们就得告诉她,她是咱们捡来的女儿,不是亲生的。”
“翠兰!”陆忠无奈叫了她一声,“这不是让孩子伤心吗!”
“咱们又不虐待她又不折磨她有什么伤心的?”苗翠兰不以为然,又道:“我这不是怕吗!怕到头来养了个白眼狼!得让她从小晓得分寸进退!这样啊,大家都省事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陆忠一时没了言语,苦笑道:“你想的可真长远!”
苗翠兰道:“那是!不然到时候万一真是这样,哭都没地儿哭去!咱们冤不冤呐!”
陆忠叫她说的又好笑起来,点头叹道:“行,行!这事儿你既决定了要这么做我也没法儿!”他瞧了瞧陆筝——应该叫陆小暑了,又笑道:“凡事总不能往坏的方面去想嘛,没准这孩子长大了懂事着呢、对咱们孝顺着呢!”
苗翠兰立刻理直气壮顶上一句:“那还不应该呀?咱们跟她无亲无故的把她养大,懂事、孝顺那就是应该!”
陆忠无话可说,只得投降笑道:“好好好,你说的都有理,都有理!”
陆小暑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其实,对于一番话她还是蛮赞同的。这样大家都不需要背负太多的负担。
等她长大,就会设法报答他们,然后就可以拍拍屁股潇洒的周游天下去了。
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让她长到十六七甚至十四五岁乖乖的坐上花轿嫁人,那还不如那把刀直接杀了她算了!
陆小暑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然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这个家伙,完全把亲爹亲娘说过将来要来接她回去的话给忘光了!
从此,她的日子算是正式安定下来了。
陆家的家境不错,主要是靠做豆腐的营生。
陆家的豆腐在这附近村寨那都是出了名的,两口子厚道,做事一丝不苟,从不耍小聪明,加上得到过村里一位教书先生乌先生的指点,又掌握了做豆腐干、腐竹的诀窍,这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时不时的都要请短工帮忙。
豆腐干和腐竹是每个月做三次,主要是赶集日拿到镇子上去卖,而新鲜豆腐则是几乎每天都要做的。
做好之后,到了下午将近申时时,苗翠兰便系了干净围裙、挑着豆腐担子按照固定路线将周围几个村庄都走一遍叫卖,回到家时刚好夜幕降临,丈夫已经做好饭菜,她洗干净手脸歇一歇便可吃晚饭。
有的时候生意好回来的更早些,便抱着女儿在院子里坐坐,或者揪过不听话的儿子喷一顿。也有的时候她身子不太舒服,便是陆忠挑了担子出去叫卖。
日子周而复始,因为她每天什么时辰到哪一个村子几乎都是固定的,想买豆腐的人家基本都不会错过,每日一大担、担子每一边各垒着四层的豆腐都能卖光。有的时候哪家人家想买点儿豆腐干、腐竹便会同她说好数量,等家里做好了她就会顺便给带来。
这日傍晚,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院门被推开,陆小暑就听到哥哥陆琦兴奋的叫道:“乌先生!乌先生!你来了啊!哇,好好看的野鸡尾巴!乌先生又去打猎了啊!”
随后便响起一阵呵呵的笑声和一个男子低沉浑厚的声音:“哟,小东西,几天不见好像又高了点了!”
陆琦便迫不及待的说道:“乌先生乌先生,等我再长高一点,你也带我去打猎好不好?”
“乌先生!”陆忠和苗翠兰从屋里出来,笑着同他招呼。
苗翠兰便瞪陆琦没好气训斥道:“你就成天惦记着疯玩,一点正经事儿也不想!怎么不说跟乌先生学学问呢!”
赵琦缩了缩不敢做声,心中却甚是不服,心道乌先生有学问,还不照样可以打猎嘛……我先学打猎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