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乐颠颠的来到三叔公家里,不想迎接她的是三叔公一张冷脸。
“明天那事儿,你有没有跟别的人说过?”三叔公问道。
夏氏一怔,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三叔公,我哪儿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呀,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到处胡乱宣扬呢!”
“没有就好,”三叔公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再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儿就当从来没有提过!”
“啥?”夏氏一下子傻眼了,不敢置信结结巴巴道:“不、不提了?呵呵,三叔公您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意思!就是这事儿作罢了,算了!懂了?”三叔公冷冷道。
夏氏又惊又急,变色道:“三叔公,这是为什么呀!这是好事呀,可怜翠兰她——”
“行了你给我住口!”三叔公没好气道:“你连你男人的心意都不懂就敢跑到我面前来说嘴,夏氏,你究竟居心何在!”三叔公冷笑着,便将苗翠兰刚来所为何事简单道了一遍,训斥道:“你男人都托梦给她这么说了,你还想怎样?若当真让她认祖归宗,你不怕你男人回来找你算账吗!赶紧回去好好的给你男人烧三炷香磕头请罪去!”
夏氏一下子就懵住了,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她嘴唇一动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看来这事儿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就她和三叔公知道,苗翠兰不可能知道的,可偏偏她就这么时候做梦了——
夏氏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脸色发白,连忙应道:“是、是!”亡灵,那可是不能得罪呀!就算是自己的男人,夏氏也是怕的。
可她不甘心啊!自个的丈夫既然这么说了,那今后这事儿是再也不可能再提了!也就是说,苗翠兰一辈子都可以在她面前颐指气使不拿她当回事、不把她放在眼里,而她呢?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气得半死也拿她无法!
夏氏突然心里一动,不由问道:“三叔公,这事儿,您事先有没有跟翠兰说过呀?”
“嗯?”三叔公有些不解望向她。
夏氏精神一振,忙说道:“您觉着,会不会是苗翠兰自己编排出来的,她根本就——”
“放肆!你给我住口!”三叔公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翠兰不愿意认祖归宗、不惜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嘿,这世上只有被祖宗抛弃的人、还没有不愿认回祖宗的人!你这妇人究竟是什么心肠!”
三叔公气愤不已不由大骂,气夏氏心思龌蹉,更气她这话伤了自己的自尊,自己是苗家德高望重的长辈,苗翠兰不愿意认祖归宗,那就是看不起苗家,他这个长辈听了这话心里能舒服吗?
夏氏吓坏了,垂着头一个劲的赔罪,她没有想到三叔公对这事儿的反应这么大。
三叔公骂了一阵,突然“哦”了一声盯着她道:“怪道我心里一直觉着有什么事儿满是疑惑又一时想不到,你可是提醒了我。你向来对楚河、翠兰不好,别忙着狡辩,你做的那些事儿当我不知道呐!怎么会这么好心主动提及让翠兰回来?夏氏,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啊,我想起来了,你正忙着给天宝说亲呐,这个时候让翠兰回归,只怕不是什么大意、更谈不上什么贤惠,而是看中了他们陆家的银子吧?好你个夏氏!”
三叔公勃然大怒,指着她厉声喝道:“你这刁妇好大的胆子!你连老夫都敢算计!老夫差点儿上了你的当了!”三叔公气得直颤抖,他是真的气急了,气得恼羞成怒!一想到这个贱人竟敢算计自己,摆明了拿自己当做工具使,可见心中无半分对长辈的尊敬之心,不由脑门一阵一阵发晕,将夏氏劈头盖脸的痛骂起来。
夏氏慌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白着脸色颤抖个不住,不停的磕头请罪,唬得肝胆俱裂。
三叔公的长子便是这一任的族长,三叔公是上一任的族长,得罪了三叔公,儿子又不争气,家里又没个男人,夏氏心里那个悔,想死的心都有了。
三叔公痛骂了一阵方感稍稍消气,冷冷道:“你给我滚!我告诉你,今后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便算了,若再敢兴风作浪,我第一个便不饶你!楚河才是嫡长子,是一家之主,他爹留下的家产一大半都应该是他的,如今他又正在上学,花费开支可是不小,从这个月起,每个月你给他五钱银子,还有,她媳妇做工的工钱也得共给他,你就别伸手乱动了!听见了没有!”
夏氏心里剜肉一般的疼,可是三叔公正在盛怒之际,她哪里敢分辨半个字?只得委委屈屈的含泪答应了,狼狈的爬起来就走。
为这事儿,夏氏气得肝疼,晚饭都没好好吃。她原本以为三叔公说过就算了,佟玉儿那边的二钱银子她是不敢去要了,但是自己不出这另外二钱,装聋作哑糊弄过去也就算了。
谁知,第二天三叔公的小儿媳妇就上门来讨要银子了,一开口就是三两,说是正好今日有人要上城里,顺便给楚河送去,等半年之后再给一回。
夏氏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又不敢拒绝,只得闷闷不乐的拿了三两银子出来。那小媳妇见她气色不太好,又深知她的为人,哪儿能不知原因何在?便笑吟吟打趣道:“小婶子别心疼,等将来楚河兄弟有了大出息,不要说三两了,就是三十两、三百两又算的了什么呀!这银子呀,你拿的不亏!”说着笑着去了,把个夏氏心里更憋闷了些。
认祖归宗的事再无人提起,苗翠兰总算是放下了心,一家子仍旧安安乐乐的过着日子。
转眼又到了新一月的月初,过了初三了,夏氏都还没有过来拿银子,苗翠兰不由大为惊奇,同陆忠、佟玉儿说笑:“难道她竟然忘了?这可真是奇事儿了!”
夏氏不来拿,苗翠兰自然不会主动给她送过去,不来,那就拉倒正好!后来听三叔公那边有人过来有事儿顺便跟她说了缘由,苗翠兰这才知道,自然是称愿的。
五月的时候,苗天宝娶媳妇了,苗楚河是兄长,自然是要回去的,便与佟玉儿一块儿回去住了三四天,仍旧把陆小暑带去了。
有了三叔公暗示的意思,苗楚河少了许多顾忌,夏氏那嚣张的气焰也跌落了万丈,不敢轻易说道他们夫妇什么,反而看到他们夫妇以及陆小暑觉得格外的碍眼,巴不得他们不回来参加婚礼才好。
第二天新媳妇赵氏敬茶,苗楚河给了两钱的红包,佟玉儿给了一支不值钱的银扁方,夏氏见了更觉气愤。若是从前,她早就冷嘲热讽骂开了,如今虽然不敢那么嚣张,这口气要忍那也是忍不下去的,到底抱怨了几句。
苗楚河只淡淡一笑,说道:“我如今还在书院里念书,哪里有银子?这二钱还是从母亲你给的生活费中俭省出来的呢!玉儿那支扁方也是同样。”把个夏氏更是噎得不行。
这件事简直就是夏氏的痛脚,一听见苗楚河提起就跟拿了刀子捅她的心肺一样。她气愤不过,越想越憋屈,再也见不得苗楚河两口子,当天便赶他们走。
苗楚河和佟玉儿求之不得,顺水推舟正要走,谁知陆小暑冷不防在旁边说道:“好像不可以吧?小舅舅不得等三朝新娘子回门以后才能走吗?”
苗楚河和佟玉儿心中一震猛然回神,二人不觉惊出一身冷汗,若非陆小暑这一句话,两人差点儿做错事了。
做长兄长嫂的,父亲又已经去世,哪儿有弟媳妇还不曾回门便一个个跑了干净了?若真是这样,定会遭人闲话的!没准,夏氏正等着这个机会拿他们的错处呢!
“亏得小暑提醒!这倒是,我们还得留上三天,反正也不急,那就留下吧!”苗楚河感激的朝陆小暑笑笑,向夏氏说道。
夏氏恨恨瞪了陆小暑一眼,哼了一声没有板着脸没有说话。苗楚河想的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两口子走。只要他们前脚离开,她后脚便会出门大肆宣扬,不想这小丫头人小鬼大,两个成年人都疏忽了的事情这小丫头竟一语点破了,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真是丝毫也不给面子!
“小舅舅不要客气嘛!”陆小暑甜甜的笑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是娘交代我记得提醒小舅舅一声的!娘说怕小舅舅一时忙着忘记了!”
“呵呵,还是姐姐有心!”苗楚河和佟玉儿都笑了起来。
夏氏更恼,冷着脸哼道:“姐姐?她娘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你就只有个弟弟,这会儿才刚成亲呢!别跟不相干的人那么亲热往前凑!那是你爹赶出家门的不孝女!”
苗楚河眸底闪过一簇火苗,淡淡说道:“不劳母亲提醒。做人得讲良心,她供我上学念书,年纪又比我大,我心里感激叫她一声姐姐有何不对?”
陆小暑听见夏氏说自家娘的坏话心里也十分不痛快,心里不由大骂了几句,便从凳子蹭下来,缠着苗楚河和佟玉儿带她出去玩。
苗楚河也懒得跟夏氏多言,顺势牵着她就与妻子便出门去了。夏氏气急败坏低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