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焦灼地等了很久。
直到七个小时后,他才等到戈栋。
他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紧张询问:“怎么样?”
戈栋疲惫地摇了摇头:“抱歉。”
想要打通两边的连接通道好像是痴心妄想。
不管他们做出怎样的努力,也无济于事。
纪淮眼底升腾起来的光暗了下去,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没关系,还会有机会。”
“嗯。”
戈栋强挤出一丝笑,在纪淮的肩膀上拍了拍:“再接再厉。”
纪淮没再说话,只转身回了属于他的戚然的空间。
为了防止戚然躺的太久而肌肉萎缩,纪淮每天都会花大量的时间给她按摩,确保她醒来,身体情况不会被落下太远。
可以说。
纪淮对戚然的照顾,贴心到了极点。
从戚然昏迷至今已有三个月以上,照顾病人的疲惫不仅没有消磨掉纪淮对戚然的爱,他反而因此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回忆和戚然的点点滴滴。
当初他堕入黑暗,无力回天时,戚然一定也如他现在这般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
纪淮趴在戚然的怀里沉沉睡去,感受着戚然跳动的心脏,他勉强有了些许安全感。
一滴泪砸在他脸上。
他被惊醒,睁眼,竟正对上戚然的视线。
“你醒了?”
简短的三个字,对纪淮而言,犹如天籁,他瞪直了眼,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声音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戚然,即使眼睛酸涩难忍,也没敢眨一下,生怕他稍有异动,眼前的惊喜会像烟一样散掉。
“戚然,你醒了,你醒了吗?”
“我醒了。”戚然手抚向纪淮的脸,温柔缱绻到不可思议:“谢谢你肯陪我这么久。”
“我是在做梦吗?”
纪淮紧抓着戚然的手,真实的触感让他心跳陡然狂飙。
“不是做梦,是真的。”
戚然回答的很认真。
纪淮欣喜万分,他刚要有动作,却惊觉自己...醒了。
房间里只燃着一盏小夜灯。
身边。
戚然静静地躺着,与他睡前看到的形态无异。
短短几秒钟。
从天堂到地狱。
纪淮只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呆立在床上很久没有动弹。
他所看到的景象那般真实,他甚至感受到了戚然的体温,怎么会是梦?
怎么...又是梦?
纪淮就这样枯坐到天亮。
当他无意间瞥到床头的手办盲盒时,呼吸陡然一滞...
这是戚然很喜欢的盲盒系列之一,戚然当时提出想要时,还没发行到这一款。
纪淮一直记着这件事,在发行当天,特意找人把这一套全买了回来,摆放在床头。
他跟戚然说过,等她醒了,由她亲自来拆。
但是现在——
其中一个盲盒被拆了一半。
纪淮只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逆流,他盯着盲盒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不是梦!
绝对不是梦!
“戚然!”
他迫不及待地去查看戚然的状态。
“你醒了吗?是你吗?”
但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沉默。
纪淮不死心,他冲出房间去找戈栋,
戈栋被他拽到卧室,他指着床头上那一排盲盒中的一个:“戚然回来过,她拆了这个盲盒。”
看着纪淮脸上的兴奋,戈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淮你先冷静一下。”
“你们那边有消息吗?昨天突然接收到的奇怪讯息,是不是跟戚然回来有关系?”
纪淮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戈栋十分为难,不知该怎么答。
“戈师兄?”
终于,戈栋下定了决心,说话不再委婉:“纪淮,戚然没有回来,你最近的精神状态实在太差了,我真心建议你可以离开这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至于盲盒...应该是你自己拆的。”
纪淮愣住。
“戈师兄,我没——”
“我去给戚师弟打个电话,他最近没那么忙了,我让他过来带你回去。”
说完。
戈栋也不给纪淮拒绝的机会,径直朝外走去。
“戈师兄,我的精神状态很好,我绝对没有动过那个盲盒,一定是戚然回来了,你们观测研究了这么久,难道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吗?”
纪淮追了上去,不依不饶。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当初戚然经历过的怀疑,绕了一圈,又折返到了纪淮身上。
谁说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这一刻。
没有人比纪淮更懂戚然当初的举步维艰。
戚星渊还是被叫到了实验室,他看到纪淮时,也被吓了一跳。
戈栋忧心忡忡道:“戚师弟,你自个儿的妹夫,你自己劝。”
纪淮要是死他这儿,他是真担不起这个责。
戚星渊皱紧眉头,错愕不已:“纪淮,你——”
“我真的没事!戚然真的醒过,这次我很确信,绝对不是做梦。”
无视掉戚星渊的质疑,纪淮坚持力证。
戚星渊没有接纪淮的话,只看向戈栋:“卫生间在哪?”
“那边。”
戚星渊拽起纪淮的手腕:“你先跟我来。”
纪淮被他拽走的时候,还在问:“你相信我吗?”
在外人看来。
纪淮活脱脱一个对戚然思念成疾的精神病,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说得每一个字,都不是空穴来风。
“你先跟我来。”
戚星渊径直把纪淮带到卫生间,指着镜子道:“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你看看你自己。”
纪淮抬头。
镜子里。
他十分颓然,头发、胡子都很长,人也消瘦了一大圈,全无曾经的光彩。
他把戚然照顾的那么好,却独独忘了打理自己。
“但戚然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只一眼,纪淮就收回了视线。
戚星渊半晌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既然你说然然醒了,那就更应该好好捯饬自己,你也不想然然醒来,被你现在的模样吓到?”
纪淮梗住。
“然然是颜控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纪淮:“……”
“我知道了。”
见纪淮终于肯把心思往自个儿身上挪一点,戚星渊松了口气:“我去找戈师兄了解一下情况。”
戈栋就等在卫生间不远处。
见戚星渊出来,戈栋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他好点了吗?”
“先让他修整一下自己。”
“我是外人,本来不好说什么!但他实在是....”戈栋努力思索着该怎么说,才不会冒犯到纪淮,最终也没能想好措辞:“我怀疑他思念成疾,精神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