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夜在秦军的憧憬、赵军的不安、廉颇的渴望、魏庭的精打细算以及赵括的呼噜声中,平稳地渡过了。
太阳伴着赵军的号角声冉冉升起,赵军早已整装待发,骑兵方阵里,仅剩的三千重骑兵被统一安排在中路,依旧呈锥形阵,而那重骑的最前方的阵尖所在,昂首矗立的,正是赵括的替身。
只见假赵括身着精致的黑色铠甲,手握精钢长刀,刀尖闪烁泛着点点寒光。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面罩之上是黑色的头盔,紧紧把那英俊的面容保护在内,而头盔上高高飘扬着红色的羽毛,与披着的大红色披风与骑着的枣红色大马相互呼应。
假赵括的身后便是大军的大纛所在,大纛左右各有几员护卫,而大纛身后更有几人,随时准备接替大纛,正所谓:人可以死,大纛不能倒,大纛所指,全军所向。
“上将军!,诸君整备完毕,听候您的将令!”中军司马李义巡视一周后,前来汇报说道。
没有言语的回应,也没有大军出征前的鼓舞士气,因为每个赵军士兵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只有把对面的秦军撕碎,自己才有生的希望。
假赵括长刀高举,身后的大纛会意,缓缓升起,全军刀剑出鞘,发出铮铮的金属之声;弓弩上弦,沉重的木器发出吱呀的吼叫;盾牌抬起、长矛略平,阵阵呼吼声响彻场地;重骑拉下马儿的眼罩,黑暗中的马儿扑腾着四蹄发出哒哒的声响。
长刀划下,轻夹马腹,当头一骑飞似的窜出;
大纛倾斜,正是头骑出发的方向,随即大纛追随头骑而出;
刹那间,阵地尘土飞溅,杀声震天。
重骑最先发起冲锋,长矛端平,身子微屈,紧紧跟着锋矢,提速、提速、再提速;
随后轻骑启动,或长刀微垂,或侧身挽弓,鱼贯而出,分左右两路,护卫在重骑之侧翼;
接着是车兵与步卒,盾牌收起,长矛微倾,各成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跟随着前方的轻骑快速前进。
最后则是弓弩兵等远程攻击力量,在步兵的包围与保护下,缓慢地向前移动,并不是射出箭雨掩护前队的攻击。
而在攻击主力的后面则是步卒为首的防御兵力,依托营寨,辅以轻骑兵,防御来自西岸壁垒和光狼城壁垒的秦军来袭。
各兵种梯次配置,前有重骑冲击,后有步卒补位,空中箭雨攻击,两翼轻骑袭扰,形成了立体式的复合打击。
然而,秦军任你八面来,我只一路去——正面防守,侧背攻击。
没有花里胡哨的计策,只有血与肉的碰撞,拼的就是赵军先攻破秦军阵线,打通北上的去路,还是秦军先行攻破赵军营寨分割包围赵军。
说是旗鼓相当,实是秦军拥有巨大的优势,只要不败,对于秦军来讲就是胜利,因为随着缺粮的问题发酵,赵军的士气、战力都将会迎来断崖式的下跌,到那时,秦赵两军变成了刀俎与鱼的关系了。
所以,赵军在攻击上几乎投入了全部的精锐,为了提升士气,假赵括甚至亲自上场。当然他的任务不仅仅是提振士气,而是——死!
要死得有价值,非如此不能获取全体将士的爱戴!
要死的壮烈,非如此不能激起赵军抗击到底的决心!
要死的合理,非如此不能让秦军掉以轻心!
所以,带头冲锋!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犹豫,没有后悔,假赵括明白,他的性命是埋葬秦军的入场券。
他必须更快一点,这样才能在秦军反应前冲进敌阵,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斩杀更多的秦军,才能在赵军主力将士到来时,让最多的人,看到他血染沙场的悲壮结局。
所以,杀吧!过三关,斩六将,这是他给自己定的目标!
凭借着高超的骑术,假赵括躲过了迎面而来的车弩的弩箭,好,第一关过了,尽管耳畔传来身后跟随的骑军的惨叫声与堕马声,假赵括却没有迟疑,继续策马奔腾;
紧接着的第二关,是盾与长矛组成的阻击方阵,正面硬冲不是办法,只见赵括右手一挥,从两侧飞出数根短矛,同时左右各一骑飞出,直直地撞向前方的长矛方阵。
瞬息,长矛至,几员长矛兵陨落,几杆长矛掉落,正此空档,两员重骑兵,狠狠地撞向空档,由于长矛的缺失,失去了足够的杀伤力与阻力,盾兵瞬间被撞得飞起!
两员重骑速度稍缓,继续往阵中冲去,只不过方向稍稍偏移,分向两侧,为后续中路腾出空间的同时,扫荡两侧的长矛兵,以便更多的重骑兵突入。
而正此时,假赵括已经杀到了阵前,在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了盾牌与长矛的阻挡,只有一个个手持长剑的秦军步卒,假赵括狞笑一声,挥舞着长刀,继续加速冲锋,如同热刀切黄油般,丝滑地凿穿了秦军方阵,收割秦军的生命。
随后的重骑在速度的加持下,从假赵括打开的缺口处突击,进入只剩步卒防御的秦军军阵,如同一台重型的坦克,碾压着眼前的一切,撕碎着秦军的防线。
眼见着赵军重骑就要洞穿秦军的阵线,秦军的大杀器开始发威!
“嗡!”秦军的床弩发出了它怒吼般的咆哮!
在它面前,重骑与轻骑没有区别,一样地连人带马一起洞穿、撕碎。
一连撕碎了两员重骑,才狠狠地扎在了第三员重骑的身上,甲破、身死,而箭杆依然笔直,只是箭尖变弯变钝,简单的修理过后又是一杆好箭矢!
假赵括用他精湛的骑术,当然更多的是旁边护卫的挡刀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车弩的攻击,但马速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而失去速度的重骑,如同一只笨重的大象,很快被周围如同蚁潮般的秦军步卒包围。
每次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如同镰刀划过麦秸秆,一片血雾飞起,几条性命被收割。
秦军的步卒也试图挥舞自己的长矛与长剑,叮叮当当地与铠甲碰撞,激起星星点点的火花,却只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
但架不住人多啊,杀退三人,又来五人,浅的印记在不断的敲打下变得深了,深的印记又变成了浅浅的缝隙,缝隙最终变成了破洞。
蚁多咬死象,说的便是如此。
后续的赵军努力地向前推进,各个如疯如狂,不惜一切地以伤换命,以命换地,不要命地向着他们的上将军靠拢!
他们的上将军为他们身先士卒,为他们撕开了口子,现在正在为他们流血!
那是指挥几十万大军的上将军啊!他尚且在搏命拼杀,我等何惜此身?
大纛所指,全军向前!
“铮!”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那是三石以上的强弓发出的声响,足以洞穿一切坚固铠甲的——三石强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