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都尉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中军大帐,单膝跪地便想赵王括缴受军令,答道:“末将奉命追击溃败之联军,至山前而归,计得溃军人头两万余,余者约不足三万,入山林而去。”
“好!”赵括高兴地抚掌道:“营中已备好热水、羹汤,且先洗去雨水,再行饱餐,勿使将士受风寒之病!”
“诺!多谢我王!”轻骑兵的都尉当即领命而去。
随即偌大的中军帐中又只剩下了赵括一人,李牧还在前线督战呢!
兴奋的赵括在营中踱着步子,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秦、楚两国最后的战力已经被自己所击溃,满打满算,逃出包围圈的也不足三五万人,即便加上留守的老弱病残,恐怕总数也超不过十万人。
自己麾下光是中路大军便还有近一十八万,河西已入赵国之手,而六万大军已经在王樯的率领下迫近函谷关,赵启也带着两万精锐攻入义渠,东路的田单所部八万大军已经截断吴越之地与楚国的联系,甚至已经开始降服吴越。
一旦吴越沦陷,则楚国不仅失去一大块的钱粮供给之地,同时更陷入了我赵军的两面夹击之中。
至于秦国,大败之后,周邑、河西之地尽失,甚至义渠之地也即将不保,如此一来,原本雄踞西面的大秦便只剩下关内和巴蜀两地。唯有屹立百年的函谷关或可挡住一时之脚步。
而赵国呢?
华夏九州已占其六,可以说,即便是秦、楚并为一家也难是自己的对手了!当然前提是自己不犯战略性的低级错误。
那么,很明显的摆在赵括面前的便有了两条路,其一,便是将斗争进行到底,以战胜为契机,继续攻略秦楚,打掉秦、楚最后一丝的生气;其二,便是稳扎稳打,收拢好刚刚得到的三晋、周邑和河西之地,继续发展经济,最后从国力上对两国形成碾压,进而一统华夏。
前者迅速,后者稳当。
宛如火锅与烧烤一般,虽是殊途同归,却是滋味异样,都令人欲罢不能!当然,火锅容易窜稀,烧烤的东西不新鲜也同样会闹肚子。
国力碾压而胜,虽然稳当,但耗时却久,而时间就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怎么选?
此时的赵括很想回转邯郸听取朝中几位大臣的建议,然而,事实上却是不太允许,大军孤悬在上蔡显然不太合适,而若是将大军带回邯郸,一来一去之间,靡费颇多。近十八万大军呐,再加上辅助的民壮们,每天所需的粮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或许就是兵力太多的痛苦吧!
痛并快乐着!
正在赵括打算令李牧前来商讨一番之时,李牧却率先来到了中军帐内。
抱拳见礼,李牧兴奋之情已经溢于言表:“禀我王:所围困之联军,降了!”
“哦?!”赵括半是惊喜半时惊讶问道:“这么快?”
原以为虽然联军已经军无战心,将无战意了,但怎么也要挨个几天才投降吧?却不想这会儿营寨才扎好没多久,对面就投降了?
“然也!”李牧兴奋地点着头说道:“这还多亏了我王准备的肉羹!所围困之军鏖战一日,腹中之粮早已耗尽,问得肉羹的香气,哪里还忍得住,纷纷弃械,高举着双手,循着香味就过来了!”
“好!”赵括兴奋地搓着手,随即又问道:“我军粮草可够,降军当仍有十数万之众也!若是不足,速令河内调拨!”
“禀我王,军中之粮草本就是为我三十万大军所准备,足够我大军大半年之用,如今不过一月有余,虽得降军一十四万之巨,仅上蔡城中粮秣便已是足足够够!末将已令骑兵五千前往上蔡取粮而来,相信很快便能抵达!”李牧立即回答道。
赵括闻言也是满意地点头,随即又继续嘱咐道:“降军饱餐之后,还需管理妥善,勿使出现营啸之事故!”
“诺!”李牧闻言又干净利索地答应道:“吾已令陷阵营接管降营,有陷阵之卒在,不会有乱!”
“那便好!”赵括一边点着头,一边好像又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心中暗暗对赵国该怎么走的问题有了决断。
“传令大军接收降卒后抓紧休息,拨调一万羽林卫与所剩乙种、丙种军混编,共计三万大军,负责向河内转运战俘。五日之内,战俘转运完毕,大军休整完毕,七日后,大军整备完毕!”赵括一拍案桌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寡人要宜将剩勇追穷寇!趁此机会,彻底解决掉秦、楚!”
“诺!”李牧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立刻兴奋了起来,随即趁着赵括心情舒畅问道:“我王,不知此战我军要从何处下手?”
赵括当然明白,李牧这是在问是先打秦国,还是楚国。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赵括的回答是:既然疯了一把,那就一起打!
如今自己的兵力,即便去掉押送战俘的三万大军,也依然有近三十万,是秦、楚可能的十万总兵力的近三倍,这辈子从长平之战开始,就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战!
那还不可劲儿地造?!
没有助攻,全他娘的是主攻!
赵括大手一挥,带着李牧便来到了舆图之前,手指朝着楚国的纵深部一指,说道:“我要你先行率军两万,趁着秦、楚败军尚未归来之际,迅速南下,抢占安陆一线以控楚国,再战郢都,截断秦楚之联系,并将入巴蜀之通道牢牢掌握在手中。”
李牧闻言,微微一愣,这是既要又要啊,无异于两面作战!自己趁着楚军未归抢下这几座城池不难,难得是之后如何开战。
见李牧迟迟没有应诺,赵括倒也不算意外,随即为李牧解释道:“且看全局,东面田单所部已经封锁住楚军的后路,西面,王樯进逼函谷而赵启西进义渠,唯一可阻我军统一之业者唯有三者。”
“其一,自然是天下第一雄关——函谷关(嘉峪关还没影子呢,赵始皇帝说了算哈),此自不必细说。”赵括一边指点着舆图,一边细细分析着:“其二便是入川之途径,蜀道艰难,若无入蜀地之途,则我军势必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方能攻克之;其三便是楚地之安陆,安陆既得,则陈都在望,楚国便在掌控之中。”
“今日,秦、楚大军新败,而往西南而去,寡人料定其必回函谷关以备战,若此时以王樯所部进攻函谷,定能将秦、楚之目光死死锁在函谷关一线,而我中路大军于休整之后,直插楚境南部,夺安陆,鄢郢之地而控之。
则,一来封锁住秦楚再度联合制通道,二来向东,可与田单所部共击楚国陈都,灭楚国于当下,三来,向西可趁秦军无备之机抢占入川通道,进而进占秦之巴蜀,绝其粮仓来源。如此一来,聚秦楚目光与函谷关,而通另二关于楚南,可谓胜矣!”赵括继续兴奋地说道。
李牧显然也被赵括的描述给吸引了,甚至赵括没有说完的那部分李牧自然也明白,对于函谷关其实赵括也有所安排,那就是赵启所带的归义军。
据李牧所知,赵启所部已经进入了义渠,而若是能够打下义渠,则赵国将拥有另外一条通往关中的道路,虽然有点儿远,但对于财大气粗的赵国而言,显然并不是什么问题。
若是再加上巴蜀的通往关中的通道,可以说,只要掌握住了这两个地方,函谷关的作用将大大地减弱。
前景显然是美好的,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能否按照赵王括的预期拿下各个要点。
李牧略略沉吟一番,随即对着赵王括便是一礼,说道:“禀我王,依末将所见,如今秦楚主力尽丧,确为趁热打铁之最佳时机!若是留待来年,以秦王之穷兵黩武,再编出十万大军亦不是不可能,而我军虽则能胜,却也需付出巨大代价。
而此时进军,看似有些许急促,实则并无太多危险。安陆也好、郢都也罢,如今几乎已经是一座空城,我军想要进占之并不困难。至于回援之军,未必会赶得及我大军休整之速。末将愿往!”
赵括点点头,拉着李牧的袖子继续说道:“欲实现寡人抓一破二之战略意图,需过三关:其一,趁楚国败报尚未传遍,败军尚未归国之际,以精锐一部抢占安陆城、郢都一线,同时派出有力之一部,西进占领入蜀通道;此事乃重中之重,寡人欲托付于汝,可能担之?”
“末将愿往!”李牧点点头,说道:“只是我往,末将想以陷阵营为基干,组成先锋之军,因南部之战无论攻城,或是入山,皆以步卒为主,若以陷阵营之战力,末将当更有把握!而为其迅速,末将建议在修正一夜后,便由末将先行率军而去。”
“可也!既然此战以步卒为主,那便将押送和看管战俘之务交予骑兵去办,腾出步卒全力攻南。”赵括点头同意李牧的要求。
“诺!”李牧答应道。
随即赵括继续说道:“这第二关,便是要应对楚国败军和国内残部联合之反扑式进攻。关于此事,我会令田单所部派出至少一至两万大军,西出袭扰楚国各部,拖延楚国境内大军的集结,同时中路十二万大军也会在七日后启程出发,应该能赶在楚军之前赶到安陆一线。”
“诺!若是有田单将军所部策应,末将防守的压力将顿减矣。”李牧高兴地答道。
赵括点点头继续说道:“至于最后的第三关,是集中兵力先定楚国,还是发兵攻打秦国蜀地,可视当日战况在做决定。”
“是!末将明白!”
于是,一份统一大业的草案便在联军的投降声中悄悄完成。而历史也在这一夜翻开了新的篇章。
......
这边赵王和李牧正在大帐之中,雄心壮志地想要席卷全国;那边秦王和楚王正在一辆破烂马车之内无语凝噎地凄凄惨惨戚戚。
经过一日一夜的追赶,一脸血污的司马错终于带着麾下突围的将士们赶上了秦王的车辇。
“将军!战斗情形如何?蒙骜将军呢?有多少人突围出来?”秦王刚一见到司马错便急切地问道。
司马错也不敢隐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着秦王一礼,说道:“回禀我王:末将细细点算过,加上护送我王的,总计突围而出的恐怕不足四万军队。至于蒙骜将军......”
司马错没有继续说下去,当然秦王也清楚明白司马错的意思。
只是,四万这个数字还是有些令秦王感到胸口发闷。
“四万?四万!”秦王听闻此言尚未言语,一旁的楚王便已经有些发疯的趋势。
原也怪不得他,联军刚来之时可是有四十二万之巨啊,这可是秦、楚两国压箱底儿的家底了,短短不过一个多月之后,竟然只剩下了十分之一还不到,这已经不能用败家来形容了。
而且一想到失去这些兵力之后,秦、楚两国将要面对的窘境,两王就有些心中发寒。
“赵军情形如何?”秦王用他有些发干的声音继续问道。
“赵军损兵?”司马错抬头看了看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秦王,实在不知该如何言说才能稍稍安慰道秦王,终究还是轻声回道:“恐不过半数。”
“换言之,赵国仍有十数万大军,可随时攻伐于我等?”秦王有些难以接受地问道。
司马错没有再吭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十数万大军啊!自己和楚王加起来的兵力也不过四万,即便加上函谷关和两国国内所有的兵力,恐怕也难过十万大关,这仗还怎么打?
“将军以为,我军该如何处置乎?”秦王颇有些心灰意冷地问道。
司马错略略沉吟,随即说道:“蒙骜将军令传令兵传来最后一道将令除令末将突围外,便是有一句话献给我王。曰:紧守函谷,以待世变,或有一线生机!”
“紧守函谷?”秦王喃喃自语道:“如何守啊!”
“秦守函谷,我楚国该如何是好?!”楚王颇有些怒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