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早已愣住,她生性脾气直率易得罪人,长得又比旁人好生几分。这些年在宝玉院子里也只是个二等丫头,很是受了些排挤袭人更是一点不容她同宝玉单独相处半刻。黛玉身边虽然有四个大丫头,府中很多人说黛玉不好,大家却也知道,在黛玉身边当差,实是最舒服的。不说紫鹃等人,就春纤那般二等丫头,粗使丫头也是极好的。也从不勾心斗角,晴雯看着,有时也不无羡慕。加上她早厌恶宝玉作为,自然希望离开。
见她不答话,紫鹃推推他,道:“老太太问你话呢。”
晴雯道:“回老太太,奴婢自然愿意服侍郡主的。”贾母点头,对王夫人道:“你去知会凤丫头一声,晴雯就拨到玉儿院里去,宝玉身边再给他添个出挑的就是了。”有拉着黛玉道:“玉儿你就不要置气了,留在外祖母身边可好?”黛玉敛眉道:“皇上赐下的府邸,前儿又是北静王爷亲自命人装饰布置得。总不好一直空置着。有负皇上圣恩。玉儿想着,晴雯是个精明的,针线也做得极好,以后让她替玉儿看着郡主府也好。”这话一出,贾母思虑着皇上隆恩的事,其他丫头婆子都羡慕又嫉妒的看着晴雯。本道说做个针线丫头也就罢了,如今黛玉亲口说要她看着郡主府。
贾母思前想后一番,才道:“那去住几天也好,可要记得回来。过不久贵妃娘娘回来省亲了。”黛玉点头应了。王夫人道:“将晴雯给了郡主自然是成的。可听郡主这话,竟是要将她带到郡主府便不回来了。这晴雯到底是卖身在这府里的。”黛玉并不动怒,只浅浅道:“这是我正是也要说呢。还请二太太将晴雯紫鹃并着春纤几个的卖身契给了我。就当我向府里买了她们。”
王夫人道:“郡主过去郡主府里想来自有皇上王爷们派的人服侍,如何在府里买人。何况娘娘省亲在即,府里正缺着人呢。如何能买了,再买新的回来调教。”
黛玉冷淡的道:“二太太也不必说这些。二太太若说舍不得他们也还罢了,说这些倒也不必。想来府里什么时候也没少过丫头的。”贾母怒视王夫人道:“不过几个丫头罢了。玉儿喜欢她们也是他们的造化,叫凤丫头将卖身契拿过来。还说什么买不买的?”就打发鸳鸯去找凤姐。
黛玉道:“谢过过外祖母。还是算清楚一些的好。”
等凤姐来了,交过卖身契,黛玉仔细看过。便要紫鹃付钱。紫鹃取出早准备好的银票给了凤姐。凤姐惊讶道:“妹妹这是做什么?”黛玉看着手中的几张纸,对凤姐道:“这是一万两银票,想来足够她们这些年在府里吃的用的了罢?”就是这样薄薄一张纸,便绑住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凤姐道:“自然够了,这几个小丫头能吃用多少?”
黛玉点头,道:“那边好。”将手中卖身契全部递给紫鹃,道:“你们自己拿吧,想怎么处理自己看着办。春纤的那份帮她带回去。”紫鹃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只道:“姑娘……这……”紫灵掐了他一把,笑道:“还这什么?姑娘放了你们自由身了。”紫鹃晴雯双双拜倒,齐声道:“谢过姑娘恩典。”黛玉道:“紫鹃姐姐照顾我这么些年,我也只能够做这个了。晴雯你也是极好的,却叫一张文书压着,岂不可惜了?”
晴雯笑道:“跟着姑娘还真是我的造化了。”便将那卖身契看了又看,终于撕了个精光,对这黛玉道:“晴雯谢姑娘恩典。便是没有这卖身契,晴雯也定要终生服侍姑娘。”紫鹃只是含着泪,将那张薄纸看了许久,细细的收了起来。
黛玉领着晴雯几个回去,紫灵几个便张罗着搬到郡主府去住了。黛玉也不说什么,她实也不愿在这里住下去了。以后也就是偶尔回来看看贾母。贾家再也不是她的家了,从来都不是。
郡主府离北静王府并不太远,这也是水湛和水溶两人的意思,黛玉住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一行人到了门口,就见大门上悬着的匾上提着几个大字“赦造怀宁郡主府”,竟是比贾家的荣国府大门更见气派。水溶水湛还有慕啸霖竟都在大门口,黛玉下了轿也是一愣,道:“怎么不进去?门前少了石狮子么?”
水湛笑道:“主人还没进,我们做客人的怎么好先进了呢?”黛玉上前就要见礼,水湛忙道:“黛儿妹妹,你这见一次行一次礼,以后师兄我可不敢来了。”黛玉笑道:“你是皇上,行礼也是应该的。”慕啸霖靠着石狮看着众人,道:“你们确定要在这大门口寒暄?“
水溶也笑了,道:”说的是,还是先进去再说吧。”一路人便浩浩荡荡的进了郡主府。水溶知道黛玉不喜热闹,并不曾多派人来。只是一些护卫,粗使之人。这些人黛玉自然是见不到的。还有就是从府里拨来的小丫头。
黛玉见这郡主府虽不似贾府那般大,也不及那般富丽堂皇,却是极为清雅。每一处精致皆可看出是费了许多心思的。水溶笑道:“这府中的一切都是按着江南的景致布置得。林总管调了江南雅筑最好的匠师,费了三个月才建好。可比贾家那省亲别院要好多了。”黛玉哑然,看着水溶道:“贾家那别院可花了不少银两。竟还不如我这处宅子?”
水溶不屑的笑道:“贾家的人知道什么?真正的好东西哪是那些银两堆的出来的?”水湛挑眉道:“这个贾家倒还真是大手笔啊。”慕啸霖嗤笑,道:“还不是为了皇上你的贵妃省亲够排场。”水湛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因为许多原因,贾家早给他端了,哪还会有什么贵妃?
黛玉看着两人互不顺眼的样子,道:”两位是来看我的新居的,还是来置气的?”慕啸霖无聊的撇撇嘴,道:“自然是来看颦儿新居的。谁有空置气来着?水王爷,你熟,你领路吧。“水溶道:”那慕王爷请吧。“水溶也不想给他好脸色。黛儿乔迁新居关他什么事了?偏要来凑热闹。
府中景致果然是极好的。整个府里共分三个部分,一是前院,是待客之所,其次是中庭,有一个极大的花园,园中俱是奇珍异卉,美不胜收。最后乃是黛玉的住所,水溶却不带人进去,只吊人胃口的说里面景致最佳,气的慕啸霖脸色泛青。另外各处还坐落着一些精致的楼阁精舍。
逛完了半个府邸,大家都累了。便到大厅歇息。香雪等人早命人备好了茶水糕点。水湛喝着茶道:“果然是个好地方,黛儿以后就住在这里吧。贾家就别回去了。免得林师叔回来抱怨朕亏待了他的宝贝女儿。”黛玉点头道:“以后也就是回去看看外祖母罢了。贾家并没有什么叫我牵挂的。”水溶道:“你素来心肠最软,当真想清楚了才好。”
用过午膳,水湛便要回宫处理朝政。也顺便将慕啸霖抓走了。留下黛玉二人,水溶便带着黛玉往后院最深处而去。那院子门口却是水溶亲笔题的“黛园”二字。一走进去,便是江南小桥流水,烟柳繁花彩蝶翩翩。假山,小桥,溪流,垂柳,宛如仙境一般。园子北方却是一片湖水,清泠澄澈,湖面上莲花朵朵,还有几只天鹅在湖中嬉戏,湖边更是有几只丹顶鹤悠闲地走来走去。湖心也有一处小岛,却比北静王府的湖心花园大了许多。湖面依旧建起了水上走廊,直通岛上。水溶牵着黛玉上岛,岛上却是千株翠竹种遍了整座小岛。绿绿葱葱,显得幽雅清爽。
黛玉笑道:“怎想到在这岛上全种了竹子?”水溶笑道:“这是给你夏天住的,这才凉爽舒适。秋冬时,却要移到岸上的“黛悦雅居”去住。”步入林中,不是听见鸟儿声声鸣叫。一条青石小径直往竹林深处而去。水溶笑道:“怎么样?喜不喜欢?”
黛玉深吸着林间清新的空气,笑道:“这般好的地儿,谁会不喜欢?”水溶但笑不语,并不是所有的人能欣赏这般的素雅无华,有的人,就是觉得花团锦簇,雕梁画栋才是美丽。黛玉离了贾府,心中竟也十分开怀,笑道:“这般幽静祥和,就算永远住在这里也不会厌烦了。”水溶道:“里面还有更好看的。往前走吧。”
两人携手而行,黛玉一心看着沿路的花草鸟兽,倒没太在意。水溶只觉得心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希望这条路永远就这么走下去。黛玉惊奇的看着在林间蹦跳的两只白兔,道:“林子里还有兔儿?“水溶笑意温柔,看着黛玉微红的娇颜道:“嗯。林子里有几只白兔,还有些小动物可以陪你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