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也就这么定了,李治第二天同意了段断的建议,决定组建国家统计局,由段断任第一任管领。听听这个职位,文不文,武不武,李治也没说几品,但李治却拨了一所大院给段断,由他来招人、管事。
段断听着李治说得口沫横飞时,整个人呆在那儿了,他真没想过要干这个,他又不是那位胆大包天的那位啥。人家敢暴光,可是自己敢吗?再说了,那位暴光之后,部委该干啥干啥,连个科长都没撤职;自己暴光了,只怕别人没事,自己先被弄死了,这可是没人权的万恶旧社会。
可是能不做吗?主意是自己出的,自己这会再跑开,就真的是众矢之的了。老实的接了旨,招人开始老实自己筹备起来。
段断是那种,你不让我好过,我绝对让你们全家都不好过的主。他在户部这么多年,早就训练出一批火眼金睛的查账高手,调出一部分,一边训练新人,一边开始查部委账,任你魔高三尺,段断也能道高万丈。没几个月,六部重复核消的账目愣是被他查了个底掉,让各部叫苦不迭。而且段断还挺毒的,特意请高阳印好几万份,让民众有意的都可以免费取阅,说什么他们都是纳税人,有权知道自己的钱花在哪了!
李治开始气得跳脚,总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麻烦了,不管真的假的,自己看到了,偷偷的处理算了。现在好了,你闹得天下皆知,于是现在怎么收场?倒是想骂段断,可是问题是,事情已经大了。不处理还真不成了。雷厉风行的处理了,大快人心了。李治的形像再次无比正面了,被人当佛一样拜拜。
在段断查部委账目时,各位五品上的官员们也学乖了,马上回家平账目,生怕这位调转枪头对准自己。本来都是人精,家里也大把的会做账的主,一个个都气定神闲了。
但段断是谁啊,他不查那些细账了,直接对准这些人的收入与支出,你一年收入多少,支出又是多少,然后家底又是多少。于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就出炉了,你要是没法解释,那么就是有问题了。
还有那转移财产的,老婆名下的,儿子名下的,媳妇名下的,孙子名下的,总得有总收入,总支出吧?他们财产如何而来?就算我不能肯定你们一定贪污腐化了,但是我总能没收这些不明财产吧?
气得百官恨不得咬死段断,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派人刺杀了他?人家天天公布新的数据,你要动动,人家就算掉块皮,也能查到你身上来,况且人啊就有个共性特征,从众的心理,总觉得别人会动手,自己坐享其成就好了,况且人家也不查别的,就是查账,只是没收财产,可是不管治罪,真的要是动了,那就不是丢钱那么简单的事了。
而且,账上的钱毕竟是少数,大家都有预防,那会也没银行存钱,都习惯把现金放在自己库里存着,段断再不着四六,也不会去查库,所以只要不抄家,损失就不大,权衡半天,一个敢动手的都没有,只有自认倒霉罢了。
段断用了一年时间把各部和在京五品以上官员梳理了一遍,交了国库一大笔银子,因为统计局每月都有公布新的数据,民众也都开始习惯去统计局门口领报表回家看了,在京的这些部委,衙门的风气一改平日的傲慢与惫懒,让长安百姓无不交手称赞,但人家不称赞段断,而是称赞李治。
李治才发现,所有一切,段断都没写自己的名字,最多一个‘统计局’三个字,前面总会加上一个皇帝陛下直属的统计局。
第二年各部的态度都不同了,一个比一个谨慎小心,一个比一个的更加努力清廉了。不但对工作,还对自己的私生活越发的注意起来,这让李治很省心啊!
开始觉得用数字说话好,刊行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朝上发生了什么事。权利果然还是要制约的,于是责令段断在各地设上统计局的分局,由总局直辖。
李治俩口子是舒心了,而段断是快累趴下了,他能不知道,这两年,大家都由明转暗了,钱不再露白,全埋地下了?可是他故意的,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就算你贪了,都没地花,没胆花去。
因为公开数据最大的好处不仅是让民众有了自主性,而更让他们有了参与性。他们开始知道这些钱都是他们上交给国家的税款,官员贪污腐化之后最终的受害者是他们自己,于是一个比着一个的有觉悟了。
段断还在统计局的门口开了个口子,大家都可以匿名举报,查实了,公布的,举报者可以偷偷去统计局领取百分之十的不法所得。当然你自己要留下证据,不然谁知道那封匿名信是不是你写的。
百分之十是什么概念?而且这是百分百合法的所得,统计局也不会公开举报人的身份,可以闷声发大财,何乐而不为。
这种氛围之下,谁还敢动?谁也不能肯定送给自己好处的人,得到利益之后,再把自己举报了,说不定还得更多。还有谁敢?
段断能不知道自己危险吗?可是都是学者脾气,要做就做最好,而且他和唐依,静慧都知道,其实人早就得罪死了,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做出成绩,做得越不得人心,他们其实才最安全,因为他们成了孤臣之后,帝后才会越放心。
唐依是看着做了两年多了,一切慢慢的步了正轨,就算没有段断把着,大家也都能做得好。不然也不会趁着武MM添了儿子,来替老公说说情了。结果武MM不理她,她也只能回家叹气。
静慧也着急,中国传统的思想就是中庸之道,段断这太危险了,这里可是自己的家,段断和唐依都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她不能让他们出事,把老太太急得都快病了。
段断和唐依也觉得不能让老太太这样,想来想去,第二天,段断上朝了。
“你又查谁了?”李治现在一看到段断上朝就精神紧张,就算是知道段断又不是为了他自己,可是这么心惊肉跳的也不是事不是。一瞟眼,群臣比他还紧张,一个个死盯着段断。
“臣启陛下,统计局两年成绩斐然,但臣很担心。”段断低头说道。
“担心什么?”
“水满则溢,没有制衡的权利是危险的,统计局制度化后,是不是也该有部门来制衡统计局!”段断非常平静的说道。
“你想如何?”李治突然有些感动了,这才是段断,他不容沙子,不代表他的手下人也能这样,谁能保证这里面没一两个挟私报复,或者贪污受贿?
“臣想把统计局拆分。不再集办案审案定案为一体,统计局只管办案,而请陛下再设立两个新的部门,一负责审案,一负责定案,三权分立,相互制衡。”
这是段断早就想好的,开始时集权是为了重拳出击,而现在系统化,规范化之后,就该分开。借鉴后世的公、检、法的模式,三权分立,也能让大家心服口服,最重要的是,不再是他一个人受罪了。
“臣等附意!”众大臣们也不等李治表态了,直接点头称是了,开玩笑,谁也不乐意再让段断这么闹下去了,再弄两部门出来,就算也没什么空子可钻了,至少有个回旋的余地了。最重要的是,不再是他段断一人独大了。
李治看看群臣这样,真是哭笑不得,看来段断还真是惹了众怒了,就算是清流们也觉得段断这么做有点危险,毕竟这俩年,朝中最大的权臣不再是中书令了,而是段断,谁让他手上有‘统计局’?
“清扬仍忠臣也!”李治叹道。
群臣怔了一下,没想到李治没说同不同意,却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这么一句,这是啥意思?他是忠臣,自己们算什么?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陛下,魏文贞公之忠臣,良臣之说言尤在耳,臣以为,段大人更为良臣。”某一文官突然说道。
段断可是熟读史书的,魏文贞公就是说的魏征,他著名的学说就是不能当忠臣,而该当良臣,大意就是像屈原,伍子胥这样的都是忠臣,可是却表明当朝天子而昏君。良臣就不该这样陷天子于不义,不能只顾自己的名声,而不顾天子的名声。可是这话在这儿说,似乎也不对。首先,李治对魏征并不感冒,只是因为老爹当年为魏征平了反,他不好再说啥,现在拿魏征的话来刺李治,不是这位脑子被驴踢了,就是意有所指,让段断背上陷主不义的罪名。
“臣既不敢做忠臣,却也实不为良臣。臣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个直臣罢了!”段断嘻嘻一笑,“大人以文贞公来比段某,段某真是愧不敢当。况且段某与文贞公之理念实为南辕北辙的。大人不知是骂段某还是骂文贞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