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槿玺一行人顺利抵达乌喇那拉府邸时,夜幕也已降临了。
胤禛见费扬古急于安慰提心吊胆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敏容与其他后院女眷,遂先让他回后院安抚家眷去了。
槿玺原本想请胤禛几人留下用了晚膳再回宫的,却又怕赶不及关宫门。于是,只得趁着送胤禛出府这段时间,与他大致说了有关武林传承的事。
胤禛听完她的阐述后,先是愣了愣,随后莞尔一笑,拍拍她的头,柔声说道:“原来天上掉馅饼就是这样的啊……”
槿玺闻言顿时无语。无辜地看了看他,“若是早知道,我就让它们涌你脑海里去了,我才不需要呢。”
“傻瓜!它们选择你,或许也是冥冥中早就注定的天意……无需担心,明日我约了尚武盟、马帮、漕帮几位领袖在玺藤茶楼一聚,索性将这件事做个了结。他们不是要这些东西吗?你挑几个不上不下、再练也练不成毁天灭地之大成功夫的秘笈抄到纸上,明日一早让凤一送去玺藤,我有用。”胤禛揉了揉她的发顶,想到了个能一劳永逸的法子。
“好。我待会儿就抄出来。”槿玺点点头,继而偏着头想了想,忧心地看了胤禛一眼,不安地问道:“他们不会因此而勒索你吧?见你能拿出几个,希望再多要些……”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又没真正见过,怎知有几个?我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与传说中的武林传承一般无二的镯子……如今你这里既然有现成的武功秘笈和奇门遁术,也就不诓他们了,给他们几个甜头尝尝,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日后,运输也好、走镖也罢,总能多些帮衬。”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确定他们值得可信吗?”槿玺没见过韩东培、杨盖天、翁兆荣三方,自然不清楚他们的为人。有此担忧也是正常的。但胤禛见过,也在暗中听了不少他们几人之间的交谈,潜意识里觉得他们几人应该值得一信。
况且,信任只是其中之一,他还有个攥在手里的绝佳条件,容不得他们三方的不合作。
“你别忘了,你阿玛被贼人所掳,这件事已经传到皇上耳里,且也变相允了我彻查此事。若是最后选择不了了之,皇上必定会有所怀疑。搞不好还会怀疑那武林传承真在你阿玛手上。”
“所以……你想拿这个条件与他们交换?”槿玺眼珠子一转,也立即明白了胤禛的计划。只是,“可阿玛当时不也在场吗?若他告诉了皇上实情,岂不是会……”
“这个你放心,之前从废屋出来之前,爷已经暗中叮嘱过费扬古了,以他的聪明才智,明日必不会在皇上跟前多说什么。等爷与韩东培几人达成一致协议,再与他好好解释。”
“既然你已决定了这么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尽量小心些。太子既然能用钱搜罗到江南七雄这样的帮手,必然还会有其他江湖中人被他收买……你这么一策划,无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必定会怀恨在心……”
胤禛弯弯唇角,笑睨着蹙着眉、嘴里喋喋不休只为嘱咐他安全至上的槿玺,末了接道:“你放心,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倒是你,接下来几天尽量别出门,就算一定要出去,带着凤一,她的手下也已全数到位在暗中保护你们了……太子虽然不能拿我如何,可他知道,你是我的软肋……”说到这里,他耳际一热,收住了口,抬眼看到几米处的大门外,祈四祈五正捋着马背,静静等他回宫,忙说了句:“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就遣人传讯息给我。”
“好。”槿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而嫣然一笑,这个男人呀,说几句肉麻的话,就耳根泛红了,也不知前世是如何谈情说爱的。
想到这里,她苦苦思索了一番应昊的感情史,无奈地发现,自己竟然对他的前世一无所知。除了只知道他是香港应氏船务的总裁,是政府想方设法与他交好的全国最大的船商,是八卦周刊上排名数一数二的黄金单身汉,也是”国际小霸主”的舅舅之外,其他方面,特别是他的私生活如何,她压根没有关注过……咳,当时谁知道她与他会有这么亲密的交集呢……
想着这些,槿玺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可不是吗!真的隔世了呢。
如今,更多的是要想,该如何在这个步步惊心的大清王朝安全地生存下去吧……
对了,自我保护的前提,是一身绝世武功。
武林传承么?既然落到了自己头上,无论是天意还是无意,就当是自己运气好了,好好挑一部两部绝世武学研究一番吧。
这样想着,她便望着闪闪烁烁的星空,开始幻想几年十几年后,江湖上出现一个几乎受人顶礼膜拜的绝世奇女侠的美好场景了……咳咳咳!林槿玺,你又想太多了……
……………………
果然不出胤禛所料,尚武盟、马帮、漕帮三方的主事人齐聚玺藤茶楼后,与胤禛商谈了不消片刻,就立马答应了胤禛提出的合作要求。
正如胤禛所言:
“绑架朝廷命官一罪,真要追究起来,你们三方皆逃脱不得。即便不为你们自己,也该为盟里、帮里的众兄弟、家人想想……”
“况且,这武林传承从来就不在费扬古手上,否则,他自身武艺怎还停留于现下这般?几位也是聪明人,应该不需胤禛多作说明吧?”
“这枚镯子,落到爷手上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许是爷想私下赠与费扬古做聘礼的原因,让你们这些江湖人听风便是雨地从各地赶来了京城,是爷考虑不周,害的未来岳丈小惊了一场……如今大家结交一场,胤禛也不想与诸位隐瞒,这镯子已经认了爷为主,就算你们得了去,也已是废玉一个了……为了不让你们遗憾返家,这里,有爷昨儿晚上细细抄录的几个秘笈……爷听说,杨帮主急需几个武功秘笈以提升马帮气势?翁帮主需要几个奇门遁甲之术好维护漕帮水运安危?喏,这些,你们看看是否合适……至于韩盟主,昨日虽未明说,可据爷所知,韩盟主一心护卫尚武村,想必也是想借用几个奇门遁甲之术,好守护尚武村上下近万人的安危吧?”
胤禛此言一出,韩东培、杨盖天、翁兆荣皆齐齐一震,继而接过胤禛递与他们三人的宣纸,每份三页,上头用小楷齐整抄录了三个或是武功或是盾术的秘笈。
三人顿时老脸一红,朝胤禛躬身一拜。
韩东培率先愧道:“多谢四阿哥成全。韩某羞愧,之所以掳走费扬古大人,确是为此原因。本想求费扬古大人前往河南一趟,一来能命那些官兵别再动不动扰乱尚武村,二来,也希望他能贡献出几个奇门遁甲之术,好助我等设在尚武村外围,从此断了那些官兵的念头……枉韩某自诩侠士一名,却依然做了强取豪夺的糊涂事,四阿哥不仅不追究我等,还赐我等所需之物,此等大恩,无以为报……只要四阿哥需要,韩某必定舍身取义,在所不惜……”
听到这里,杨盖天与翁兆荣也纷纷点头:“没错,虽然我等对满清皇室没什么好感,可四阿哥如此义薄云天,我等惭愧,若有任何需要,只要一句话,鄙帮定倾尽全力……”
胤禛淡笑点头:“胤禛果然没看错人。诸位皆是当世英杰、说到做到的大丈夫。胤禛不求其他,只希望你们能对昨日之事绝口不提,对今日之赠当没发生。至于日后,咱们既有幸结识一场,能合作的机会多的是。”
“没错没错,四阿哥所言甚是。”
“是啊,英雄出少年,四阿哥人虽年少,所想所为,可是比我们仨周全多了。”
“没错,今日一聚,咱们也算有缘。要不,咱们与四阿哥结为义盟?日后有任何合作也方便……”
“杨帮主这个提议很是不错,韩某赞成!”
“也算我一份!”
于是,康熙三十年四月,以严守武林传承秘密为基要、以方便多方合作为主要的“四方义盟”在玺藤茶楼贵宾包间成立了。
经过四方人马推选,胤禛被他们推举为义盟盟主,统管四方合作事宜。
不出五年,四方义盟下辖大清所有陆路、水路运输,并成立大清第一家涵盖运输、通讯等多重合一的交通局,正式垄断了大清的商运。此乃后话。
至于目前,胤禛还需要解决江南七雄一事,并应对康熙的询问。
“皇阿玛,儿臣赶至废屋时,那江南七雄正在严刑逼问费扬古,若是儿臣晚到一步,恐怕……幸而儿臣带的兵马不少,暗卫身手又不错,虽费了些功夫,也依然将那帮贼人拿下了,本想带他们前来,由皇阿玛亲自盘问。孰料,那七人不仅不认罪,还大胆叫嚣着他们是太子的人,儿臣自是不信,二哥怎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可那些贼人依然叫嚷不止,还差点被几个兵士听到,未免引起纷乱,儿臣拿棉布塞了他们的嘴,并让他们留在郊外一晚上,想吓吓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拿太子做幌子,不料,今早上儿臣正欲提他们来刑部受审,才发现,他们都已经被捂死了……这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昨日听他们那般诽谤二哥,一时气愤,下手重了些……”
听完胤禛这番诚恳又有理的阐述,再结合早上费扬古面对自己询问时摇头丧气、欲言又止的神情,康熙眼底一暗,给胤礽又记了一笔帐。
随后朝胤禛说道:“这件事你处理地很好……既然贼人已死,就这样了结吧。你这两日来回奔波,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余下的,朕会派人处理。”
“多谢皇阿玛体恤。”胤禛拜谢后起身退出乾清宫,高悬的心也总算落回了原处。
康熙则立即遣人招来了胤礽。
父子俩在乾清宫密谈了足足一个时辰,谁都不知道皇上与太子在商谈什么,包括康熙的近侍李德全。只知道太子爷出来的时候,脸色青白的吓人。至于皇上,从来没有这般疲惫似地倚靠在龙椅上叹息。
“李德全……”
“奴才在!”
“你说朕是不是真的错了……当年就不该与赫舍里皇后定什么东宫之约……”
“皇上……”
“朕如今越发看不透胤礽的心思了……身为东宫太子,门下养了一群谋士,朕虽然知道,却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毕竟,将来登基后也确实需要不少贤才良士给他出谋划策,可如今,他竟然还四处网罗江湖中人……这次,若不是老四无意间撞破,朕还被蒙在鼓里……那些人……那些人……虽然他不承认是他刻意搜罗来的,只说是无意间帮了对方一把,对方便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了……还说绑缚费扬古一事,是那些人自发所为,与他毫无关系……他的话……朕还能信吗?能信吗?”
“……”
李德全为难地看着康熙似是低喃又似发泄的心里话,不知该不该插话,末了倒了杯热茶,扶着康熙从龙椅上坐直了身子,奉上热茶的同时柔声宽慰道:“皇上,皇上您如今正当壮年,就算太子爷日后登基,那也是很久远的事,就算皇上想……也再细细考量考量也不迟……”
“没错!朕还没想要退位呢,就算现在撤了胤礽太子头衔,还不是要再定个太子出来,与其为此烦心,倒不如再观察胤礽几年,只须在朕退位之前再决定皇储人选便成了……”
李德全一席即兴所至的话,倒是给康熙提了个醒。对呀,自己又不是急着需要继承人接任大统,胤礽好歹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终是希望他能顺利接任。若真不符皇储资格,也得等各方考量了再说。自己膝下子嗣不少,再过上几年十几年,一个个想必都会有所成就,何不等那时再看……
如此一想,康熙心中也定下了有关皇储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