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胜男从做饭的粗实婆子手中接过茶水,刚喝了一口,听到来人的话,便直接喷了出来。
“……”魏良白了胜男一眼,作为同乡,他当然知道胜男为啥喷。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来人拱手道,“大哥!”
“恩,”魏大少放下马车的窗帘,然后撩开门帘儿,探出半个身子不悦的说道,“上次为兄不是说了么,不要再和声誉有碍的人交往,你怎么不听呢?”
细长的眼睛扫了一眼还在咳嗽的胜男,冷冷的说道。
“大哥,父亲不是常教导我们,读圣贤书行仁义事吗,”魏良极力忍着心中的恶心,满脸敬仰孺慕的说道:“当年小弟初至梅水镇的时候,单身一人、身无长物,多亏李捕头仗义相助,才得以在衙门容身,也才有今日与杨知县师兄的重逢。”
“如今,李捕头要开发荒地,小弟正思报恩无门,便自荐来帮忙,略尽绵薄之力。否则,小弟便是那失信忘义之人,就算父亲不责罚,知县师兄也定不会原谅小弟的。”
魏良见识了胜男的以弱胜强后,也开始反思,准备换种方式对付魏家人。今天是第一次交锋,看样子效果不错。
魏大少愣愣的看了魏良一眼,心疑惑道,咦,这个废材三弟变聪明了,还懂得用父亲的话来反驳自己?!
“呵呵,大哥,小弟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您放心,小弟虽不热衷科举,但也是饱读圣贤书,断不会做出有违仁义礼智信的事情,更不会做出有辱魏家的事。”
魏良见魏大少没有吭声,便笑着说道。
“……好,很好,”魏大少听了魏良的话,还真无话可说,人家说的都是大道理,他哪敢驳斥呀,再说了,魏良的名声好不好,和自己也没有多少关系,老爷子见他当了什么刑名师爷想让他回家,可是自己却不想多一个分家产的人,想到这里,便冷冷一笑,“三弟明白就好!”
说完,便又缩回马车里,用力跺跺马车的底板,示意让车夫继续赶路。
“咳咳,”胜男刚才呛的猛了,灌了一口水嗓子还是有的痒,“行呀,魏老大,几天不见你的学问见长呀?”
“呵呵,哪里哪里,还不是受你的启发,”魏良见胜男根本就没有提“谣言”的事,忖度了一会儿,还是问道:“胜男,刚才魏大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有什么想法?”
“呃,你是说小三儿的事,还是名声的事?”
切,她刚才是呛到了嗓子,又不是呛到了耳朵,再说魏大少故意提高声音喊话,就是呛到了耳朵也能听到。
“拜托,大姐,你能不能认真点儿,”魏良也坐在工棚下,见胜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亏,便苦口婆心的说道:“现在关于你的谣言满城飞,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什么谣言呀,我怎么没有听说?”
好吧好吧,看魏良一脸担心的样子,胜男心里还是蛮烫贴的,嘻嘻,老乡就是老乡呀。
“牝鸡司晨!”魏良把胜男走后县城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说:最早发难的是一帮酸腐秀才,以胜男的性别为靶子,大谈什么牝鸡司晨、城之妖孽,又说胜男为女子却不守妇道,不遵三从四德,以女子的身份混进衙门,妄图动摇朝廷的根本,简直胆大之极、枉法之极、失德之极。
“靠!”胜男嘭的一拍桌子,这些人都吃饱撑的呀,她愿意当捕快,招谁惹谁了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哦,女人当捕快就乱了根本?就犯了国法,违了公德?!”
“毕竟这里不是前世,没有男女平等一说。”魏良也很无奈,但既然来到这个时空,就要遵守这里的道德准则,否则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现在城里都这么说?”胜男终于明白,自己回来的时候,衙门里的人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再联想到老爹让她休长假,便有点担心的问道:“杨知县呢,他知道了吗?”
魏良点点头,“城里都传遍了,估计也就你和你娘不知道吧。还有,这件事杨知县还没有表态,但我怀疑里面肯定有他的纵容或者推波助澜。”
“杨知县也反对我当捕快?”胜男有点不解,第一次见杨知县的时候,他也没有针对她的性别做文章呀,怎么现在又开始找后账?
“不见得反对,但是也不支持,”魏良和杨知县接触了一段时间,感觉这个人非常有心计,不着痕迹的把自己安插进县衙用以架空县丞,然后对李大头没有严惩,对李捕头也没有嘉奖,“应该是他的平衡之术。”
“平衡之术?”胜男沉思了片刻,她虽然没有当过大官,但是电视小说还是看过的,联想到曾经看过的《康熙大帝》猜测道:“你的意思是,他想借我的事情压制李家?让李大头和我爹相互抗衡、制约?”
“应该是!他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梅水镇他说了算,而不是某某捕快,或某某主簿。再说了,你爹和李大头都想整掉对方,双方在未来的日子里也就会对外找对方的错,对内严格要求自己,县城的治安也会更好。所以,有了他的推波助澜,你爹也不敢过分的干预。”
胜男点头,“我明白了,难怪我爹急着把弟弟送回老家呢,原因在这儿呀!”
奶奶的,虽然她不是说非当捕快不可,可也不能这么着就断送了自己的职业吧。杨知县她惹不起,但是那个酸秀才,哼,想到这里胜男咬着牙问道:“最先说怪话的酸秀才是谁?她娘的,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魏良无声的苦笑,“胜男,那个人,你打不得!”
“为啥,难道他是知县的小舅子?”
魏良摇头,“不是,他们是你的堂哥和姐夫!”
“什么,我堂哥和姐夫?”胜男惊讶的问道,“我哪个姐夫,哪个堂哥?”
“当书吏的三姐夫,和在四维书院读书的李承风!”
魏良很干脆的给出答案。
“靠,又是李承风,”胜男对三姐夫并不熟,可李承风太熟了呀,这小子从小就和自己过不去,还曾经因为编顺口溜被自己打过一次,如今读了书有长进呀,还知道拉上个垫背的。
“胜男,你没事吧?”魏良看她涨红脸,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便担心的问道。
“没事,”胜男忍了半天,还是放开了拳头,如今不是小时候,她要是再打李承风一顿,两家大人就不能以小孩子之间的玩笑处理了,骂不得打不得,难怪老爹也束手无策,“这算什么事呀,别人还没有说什么呢,自己家的人先窝里反。”
“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吧,听说当时是和王主簿的儿子喝酒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谈起你来,酒宴结束后便流出了这段谣言!”
魏良见她神情恢复了正常,便继续说道。
胜男点点头,表示明白。很多事,都不能只看表面,阴谋往往都是掩藏在最深处。
虽然有前世的经历,胜男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酸话就生气难过,但这件事却影响到家里和自己的事业,她难免心里纠结。心情不好,也就不想继续在南山呆着。
魏良担心胜男心情不好,再做出极端的事情,便借口说也想回去看看,陪胜男一起回到县城。
“哎呀,行啦,”胜男见魏良跟着自己逛了三条街,便拜托的笑道:“老大,我没事,我又不是阮玲玉,会被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打倒。你店里不是还有事吗,赶紧回去看看吧,省得被魏老大劫掠一空。”
“店里有伙计,我现在又是师爷,魏大少不会太过分的,“魏良嘴上这么说着,脚下的步子有点迟缓,走了半天,他也有些乏累,抬头看到一家酒馆,便提议道:“咱们也逛了大半天,你请我喝杯茶吧。”
“好吧,”胜男知道他还是不放心自己,非常承情,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酒馆。
伙计见他们走进来忙热情的招待,胜男因为心情不好,便要了一个靠窗的雅间,点了一壶绿茶和几碟果子点心,两个人临窗对坐。
“对了,我这次出去还得了不少好东西,”胜男不想总是讨论自己的事情,便说起自己出差的收获。
“哦,都有什么好东西?”
魏良从伙计手里接过茶壶,先给胜男倒了一杯。
“地瓜和玉米!”
“真的?不对呀,我记得地瓜是万历年间流入中国的呀,而且是末期才开始推广种植,山东距离东南沿海这么远,怎么会有地瓜呢?”
魏良惊讶的悄声问道。
“没办法,人品问题,押解犯人都能得到宝贝,”胜男得意的捻起一块点心丢进嘴里,阴郁了半天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放心,我正在育苗,等育好苗子分给你一些。”
“好呀,那我就不谢了哈。”
魏良也高兴,地瓜可是好东西呀,在前世经常吃不觉得什么,来到明朝后才发现物质的匮乏。
有前世的记忆,两个人都了解地瓜的好处,便开始热切的讨论如何推广,隔壁的雅间传来几个酒醉之人的笑骂声:
“……哈哈,那个李胜男呀,小时候就是个母大虫,打架、骂人,简直就是个乡间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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