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原属南山坳,村子以南山为中心,原来有三四十户人,后来山东大旱,地里颗粒无收,很多村民背井离乡出外逃荒,大片的土地也就荒置下来。等灾年过去后,山匪集结,南山又成了贼窝,害得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住户,自然也就没有甲长。
胜男为了避免和佃户的契约有纰漏,还是请了附近王家庙的总甲过来见证,反正这些佃户大多都是王家庙的。到时候,有了问题,她也好处理。
王家庙的总甲也姓王,他一听胜男是衙门李捕头的女儿,本身又是公门中人,便毫不犹豫的拍着胸脯要帮忙。
于是,在王总甲的见证下,一早赶来的十几家佃户,包括王老实一家,都签了契约,并且现场去地里丈量了土地,规定好每家多少亩荒地。胜男名下的荒地一共两百六十多亩,她把两百亩分成十份,每户佃户开垦二十亩,剩下的六十多亩留给自己耕种,她还想种上大片的玫瑰花呢。
土地的事情很繁琐,但也有章可循,一上午的时间,胜男手里多了九分契约,她的南山也有了自己的佃户。
王老实和其他的佃户,签了契约,纷纷来到自己划定的地里,开始盘算着种什么好。
“东家,现在已经五月份,种小麦太早,而且这地也需要重新耕犁,俺合计可以种高粱!”
王老实在地里转了转,这地看着荒,但土质很好,只要把里面的杂草都拔掉,细细的犁一遍,便是上好的良田。他越看越欢喜,这地好,水也足,现在如果开始垦地的话,半个月后抢种上高粱,就算是亩产没有熟地高,但是一家人的口粮足足的,他见胜男走过来,忙建议道。
“高粱?”胜男不是很懂,前世在农村一般种得都是小麦,很少有高粱,不过,王老实是老庄稼人,他这么说应该是有道理的,想到这里便点点头:“行,你们既然决定好,我提供种粮。呵呵,你们先回去把工具拾掇好,我明天把种粮拉来!”
“嗳,好,谢谢东家!”
王老实高兴的搓着粗糙的大手,刚才他可没有光看地,还让儿子偷偷问工地上的雇工,人家都说这个新东家待人大方,而且从来不呵斥手下,再说了,新东家是公门里的衙门,以后官府的人应该不会来地里找麻烦。
“不用客气,只要你们好好的干,我不会亏待大家的,”胜男见几个佃户都围着自己身边,便高声说道。
“放心,东家,我们一定好好垦地!”
“您放心,俺们以后就跟着您种地!”
其他的佃户也非常满意,虽然肯荒地累了些,可他们从来不怕累,就怕累了一年,连肚子都吃不饱。如今可好了,二十亩地呀,就算是自己种不了,还可以再转租,到时候收下面人的“小租”,照样有饭吃。(佃户有两种,一是直接从地主手里租种土地的,他们交给地主的租子叫“大租”;另一种是从大佃户手里租种土地,他们除了交给地主租子,还要给大佃户交租,交给大佃户的租子就叫“小租”。)
那边魏良手里也签了几分契约,他名下的土地少,只有一百四十亩左右,除了留给自己的四十亩,他把一百亩租种给了六名佃户,有租二十亩的,还有租十亩的,但无论是刚刚出炉的地主还是佃户,双方都非常满意。
“呵呵,咱们也是地主啦!”
魏良把契约放进袖袋里,高兴的说道。
“可不,”胜男给了王总甲二钱银子的茶水钱,目送他骑驴回去,然后转身和魏良来到南山一侧的荒地,“而且,这些地好像也是无主的哦,咱们可以一起买下来,呵呵,把南山方圆百里的土地都圈进来,建一个新农庄,如何?”
“是不是有点多呀?”
魏良从来没有接触过种地,看着一片一片的荒地有点眼晕,他还想着多赚点钱出海呢,要是困在一个县城里当土财主是不是有点堕落?!
“不多,咱们可以如法炮制,多多招收佃户呀,”胜男昨天回家也想了半宿,古代的物流不发达,一旦某个地方发生天灾或者人祸,粮食便是最最重要的。她有宝葫芦,但宝葫芦不能自己种地,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现在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多种粮食,然后把粮食都囤积到葫芦里,这样加上她的生命水,就算是真有农民起义、黄河水灾,她也不怕。
“也行,要不你去县衙再打听打听,”魏良无所谓,他打从心里就没有想在这个县城待太久,如果不是顾念田姨娘和小妹,他刚穿来的时候就跑了,根本不会留在这里忍受魏家的那一群人。
“行,”胜男手里的钱也不多了,否则她会自己吃下这些荒地的,“对了,你这两天不回家,家里没事吧,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魏良点点头,“家里我有安排不会有事,主要是西店铺,呵呵,生意好了,容易引人嫉恨!你要是有时间,就过去转转,也让那些小、混、混有点忌惮。”
“没问题,我下午就去看!对了,你还要粮种吗,我下午去粮市一起买?”
“恩,行,帮我买点吧,我这里还有五两银子,如果不够,就拿这个去店里问小伙计要吧!”
说着,魏良从怀里摸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魏良两个字。
“好!”
胜男接过牌子,又和自己的佃户交代了几句,然后骑驴回县城。
中午,胜男在辖区的一个小饭店吃了点午饭,便跑到粮市去买粮种。王老实算过,一亩大约需要一升种子,两百亩地也就需要两百升也就是两斛高粱籽,加上魏良的,奶奶的,也不少呀。
胜男让小伙计帮忙把成麻袋的高粱籽堆放在门外的墙角,等没有人的时候,再把它们统统收进宝葫芦里。
买完种子,她便来到魏良的西店铺。这时正是生意清淡的时候,不过,店里的小伙计也没有闲着,正勤快的拿着抹布擦橱窗和柜台。
她刚要凑过去,见一辆半旧的马车停到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穿着湖绿色的长袍,头上系着方巾,只见他下了马车,来到西店铺的橱窗边:
“咳,小三子,你们老板呢?”
“是魏大少呀,我们东家出城了,您有什么事吗?”
“出城了?他出城干什么呀?”
魏大少嘴里说着,眼睛却不住的在橱窗里扫着。
“哦,那个县衙的李捕快在南山买了荒地,让我们东家帮忙看着!”
魏良卖地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连店里的伙计都误认为他是在帮李胜男的忙。
“噫,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还帮人家,”魏大少细长的眼里闪过蔑视,“来,小三子,把铺子里的点心,每样都给我包三斤,包装要好一些,我还等着送人呢!”
“……哦,好的!”
小三子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明明嘴上骂三少不务正业,却经常来白吃白拿,而且拿的都是最贵的。
心里虽然不忿,但手上却没有停顿,小三子忙取了几个精致的盒子,把橱窗里的点心每样都装了两盒子,然后仔细包装好,双手捧给魏大少。
“恩,很好,”魏大少示意赶车的伙计把盒子都放到车厢里,然后指着橱窗托盘上剩的几块枣糕,“把这几块也包了,本大少要在路上吃,哦,这个包装不用太精致!”
“……好!”
小三子又取了一个印有“田记”字样的纸袋,把橱窗里仅剩的几块糕点盛了进去,递给他,然后又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厚厚的账本,翻开一页:“大少,您看,您签个字?!”
“恩!”
魏大少倒也干脆,看了看上面的斤数,然后签下自己的大名。
拿了点心,他也没有多停留,“对了,告诉三弟,不要整天做一些有辱斯文的事,还是想想怎么好好读书吧!”
“……是!”
小三子无语的看着马车远去。
“咦,这是魏良的哥哥?他不是被赶出家门了吗,怎么他哥哥还来赊东西?”
胜男来到橱窗前,疑惑的问。
“是赶出魏家了呀,可是人家魏大少说了,老爷不认三少这个儿子,他可认三少这个弟弟。哼,哪里是认弟弟呀,一分钱没有给过三少,却经常过来白吃白拿!而且,每个月都要来三四次,每次都和扫荡一样,一块点心都不留。吃了东西,还要教训东家,说他不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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