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时分,洛钢这才醉醺醺的回来,见了洛家老太太,满面酒气的说:“娘,真是天恩浩荡啊。皇上听闻我洛家也有人赶考,今儿上朝,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考生四年哭熬四年,着实不容易,只要我不监考自己子侄,他们就可按期赶考。除了这个,皇上还让王翰林和我一同监考,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恩典啊?”
洛家老太太连声赞佛,一叠声的说要去寺庙保佑皇上长命百岁,又见洛钢喝的烂醉,连忙让宋曦扶着回了屋子,让宋曦好生照顾,吩咐了几句,就走了。
宋曦搀扶着洛钢回了屋,正要将他扶上床,只觉得原本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分量一轻,一抬头,却看到洛钢已坐在床边,眼眸炯亮,哪还有半分的醉意?
“你这是……”宋曦有些看不懂,正要蹲下身子帮他拖鞋,只觉得身子一轻,却已被洛钢搂在了怀中。
“今日终于可以办大事了。这几日,老娘天天叨叨的,今日终于将她打发走了!”洛钢紧搂着宋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满心的欢愉,“真好啊,清净了,真舒服!”
宋曦忍不住的轻笑起来,轻捶着洛钢的胸,刚要起身,却突然“啊呀”轻叫了一声,却被洛钢无限怜爱的拥入怀中。
半夜时分,宋曦醒来,夏日月华如水,望着身边的洛钢,俊朗粗犷的面容,粗黑的浓眉,却自有男儿气概。
她起身,望着天上的圆月,呢喃的说道:“娘,这女婿不知道你和族中长老可会满意?族中有规矩,不能外嫁。可当年,要不是他,女儿早就死在这京城,你们就当没有我吧!”
她回头,睡梦之中的洛钢眉头轻扬,睡梦之中还伸出手臂要搂她,她慌忙钻入被褥,轻搂住他的腰肢,安稳宁静。
自从那日之后,洛钢就忙碌起来,他是个粗人,不懂文墨,可王翰林却是学究,处处讲究细致,偏生皇帝让这两人主责,一时间,不是洛钢在家中骂王翰林老学究,就是王翰林冲到武勇伯府和洛钢对骂。不过,这两个人都是急性子,吵完闹完,没过半个时辰,又开始共同商讨。
幸而天阙衙门有个文书叫李文通,最是精通文墨,又跟随洛钢多年,文墨细琐之法则都由李文通来主笔,一时间,洛钢监管科考之事倒也是风生水起。
洛霁心中焦灼,可只能劝洛钢万事小心妥帖,前世洛钢被牵累进科考案之时,她已嫁入礼宣侯府,因此对于此事,她知之甚少。
科考连续考了三日,洛霁也担心了三日,幸而科考结束后,并未出现任何异常,洛霁心中大石这才放了下来。全家都静候放榜之日,只有洛晟依旧巡逻,丝毫不将科举放在心上。
这日是洛晟生辰,洛钢对儿女管束甚是松散,此次宋曦身子大好,就商量着在家小聚,洛钢看着已高出他半个头的洛晟,不由想着这大小子也没有像样的生辰,心一软便答应了。等洛钢上朝后,宋曦就张罗起来,虽是小办,却也张灯结彩、喜庆热闹。
齐齐摆了两桌,一桌都是大房的,第二桌是二房和三房,可等到了入夜,洛钢却还没回,宋曦派去找寻的都说洛钢还没下朝。一家人正等的着急,突然大门口涌入一大群的官兵,手执火杖,凶神恶煞的就冲了进来,一路高喊:“洛钢科考徇私舞弊,已被皇上打入死牢,洛家人等一律囚禁在府中,不许出府。如有违令者,杀无赦!”
洛家老太太惊的站起身,突然却倒了下去,顿时一阵哄乱。洛家原本在京城就毫无根基,这些年虽然有所结交,但遇此大事,想必躲避不及,现在想来,根本无人可求。
尤其听闻这“死牢”二字,更是触目惊心,既是死牢,那就只有进没有出的份儿,这相当于就将洛家逼上了死路。
洛霁紧紧的捏着宋曦发白的手指,反而是宋曦,轻微的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洛晟何曾坐的住,开口就问,没想到却被这群官兵厉声呵斥,洛霁生怕洛晟会冲动,没想到洛晟只恨恨瞪了两眼,转身站到了宋曦身边。
此时府外已挤满了周围乡亲,看到洛府被团团围住,人头开始骚动,却始终无人敢出口询问。
一队队的官兵穿堂入室,四处查抄,奴仆仆众哭天抢地,混乱不堪之中,一丛人从后院走出来,为首之人手提鸽笼,向为首之人复命:“大人,已查抄到证物!”
“带走!”为首兵勇扫视,目光却盯在了宋曦身上,不怀好意的走上前,洛晟护在宋曦身前,宋曦不以为意,拍了拍洛晟的肩膀,示意他推开,淡淡的说道:“我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对我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大人,你说,是不是?”
“哼,这鸽子是谁的?”那为首兵勇收起垂涎之意,冷哼着说,“今日谁都逃不了,什么诰命夫人,少在这里摆臭架子。这鸽子到底是谁的?不说的话,全部抓进去。”
“啊呀呀,大人,这和我们二房可没有关系啊!我们二房、三房早就和大房分了家,你可不要将罪责怪我们头上啊!”上次吃了闷亏的二房指着洛晏就叫,“这鸽子是他养的,你们要抓,就抓他好了,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为首的官兵打开榜文,狡黠目光闪烁:“洛晟、洛勤是谁,全部都带走!”
“啊呀,这和我们洛勤可没有关系啊!老爷,你可不要抓错了人啊!”洛家二房吓的跪倒在地,哭喊苦求。
哪些兵勇何曾有善类,蜂拥而上,照着文书就来抓人。这洛勤还没有喊出“娘”,就被按压在地,吃了一嘴的泥。
洛晏清白的脸上煞白,已吓的呆住了,兵勇就如同抓小鸡一般,一把抓住他的头颈,推搡着往外走。这洛家二房还没得意,自己儿子也被抓了,哭天抢地着却不敢抢人,只哭求着宋曦,宋曦刚想开口,却被洛霁给拉住了。
突然之间,街上却传来了震天的锣鼓响,很快就在洛府门口停住了。
洛霁抬头望去,在人群之中,却见他身姿卓越,目光清凌,正举步而来,见到容扬的一瞬间,洛霁只觉心中沉稳静谧下来。
为首兵勇朝容扬下跪:“卑职黄门侍郎黎精,不知皇叔驾临,还请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