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钢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从正主位上走下来,抱拳行礼:“礼宣侯夫人,本官正在审案,不能行礼了,请见谅!”
看热闹的人恍然,难怪这么大的架子,原来是文德公的嫡亲孙女,礼宣侯的夫人,凤赵氏。
太祖开国,封有四公,最为显赫,其画像永挂缥缈阁,同享皇家万世供奉。而文德公是四公之首,功劳最大,荣耀最盛。
“洛大人,我儿自小就怕疼,原本就蒙受不白之冤,为何现在还要损伤我儿身体?天阙衙门审案固然没错,可总要周翔思虑。请王御医另择良法,老身在此先谢过了!”礼宣侯老夫人话说的委婉,可语气强硬,不容质疑。
“当不得,当不得!”王御医连忙后退几步,不敢受礼。
洛钢眉头紧皱,原来凤清拖延时间是在等援兵。礼宣侯夫人毕竟身有诰命,如若他强硬,这相当于打了朝廷的脸面。这些皇族牵一发而动全身,盘根错节、官官相护,就是连当今皇上也礼让三分。
从他的角度,正能看到凤清嘴角挂起的得意,一副小人得意姿态。
“武勇伯继续审案即可,万不能因为老身而耽误了审讯!”礼宣侯老夫人凌目而扫,目光所到之处,对视之人均不敢相看,她略一沉吟,继而说道,“不过有谁想欺负我儿子,老身也定不会善罢甘休!”
场上落针可闻,无人再敢多说,全都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事情?”清朗之声传来,就见一身穿玄青色长袍的男子缓缓而行,二十来岁模样,黑发如墨,眼眸精亮,怀中抱着一团雪白的小狐狸,着实惹人注目。他眉目俊朗,却不高冷,嘴角嚼着若有若无的笑,看着是个好性子。
人群中听到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有几个大娘,上了点年纪,心照不宣的暗中竖起来大拇指,这小伙子可真俊馁!
原本坐的稳如泰山的礼宣侯老夫人见了来人,忙不迭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参见皇叔!”
凤清被莫名其妙拉着下跪,一思量,却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这“三闲”皇叔怎么来了。不要说凤清,就是洛钢,也着实有些发懵。他是武官,平日里和皇叔也没什么交情啊。
容扬是当朝太后最小儿子,比当今皇上还小两岁,可皇上见了,还要恭恭敬敬唤一声“小叔叔”。
“大家都不要拘谨,都起来吧!”容扬抬手示意起身,嘴角嚼笑,指着跟在他身边的战星说道,“我这侍卫最是喜欢凑热闹,听闻武勇伯在审案子,就撺掇着本王过来,真真一点法子都没有!本王就是站的脚酸了,进来寻个地方坐坐!”
战星面容不变,坦然接受众人探寻的眼神,关键时刻,自家主子卖护卫的事情,总是做的如此得心应手。
他这张老脸反正都已经快卖光了,也不差这一回了。也不知道是盯上了武勇伯,还是盯上了武勇伯家的闺女,这几天跟的比哈巴狗还勤快。
容扬目光微动,见到站在边上的王御医,熟稔的打着招呼:“王御医,你也在这里看热闹啊?太医院不忙吗?”
王御医面皮一抽,难得的一抹笑意,被容扬后面那句话给生生憋回去了,面皮微涨,解释着:“武勇伯请属下来判定此子是否为礼宣侯世子的骨血。”
“那怎么还不动手?”容扬扬眉轻笑,百无聊赖摸着怀中小狐狸的毛,眼眸一闪,仿似取笑般说,“想不到惯来严谨的王御医也想偷懒耍滑啊!”
“微臣万万不敢,万万不敢!”王御医看着半真半假的容扬,狠狠心,指着罪魁祸首,说道,“凤清世子不愿意滴血认亲,属下也没法子啊!”
“哦,有这回事?”容扬挑眉朝凤清望去,不知道为何,凤清同容扬对视的一瞬间,背后一热,背后竟冒出一身汗。
他恭敬行礼后,正要回禀,突然之间,手掌一痛,竟被什么给咬了,他本能要甩手,却听到容扬命令:“风清世子,不许伤了本王的小狐狸!”
一道白光飞驰而回,容扬伸着手去戳小五的额头:“小五,你怎么那么调皮?咬了人倒还好,万一被人伤了,让本王情何以堪?”
战星在边上默默的抽了抽:明明就是容扬捏了捏小五的脖颈,小五这才会冲出去。否则以小五这懒性子,没遇到个顺眼的,它都懒的出嘴。没看见,刚才小五将小獠牙在容扬身上蹭了好久嘛。
同样难受的还有凤清:明明他才是受害者,怎么话里话外,倒成了他的错?他现在是连只狐狸都不如了?分明就是他情何以堪,好不好?
“啊呀,两种血相融了!这孩子就是礼宣侯世子的血脉!”王御医终是松了口气,幸亏他腿脚尚灵活,在凤清被小狐狸咬伤一瞬间,及时接住了落下的血。
“啊呀,恭喜凤清世子,父子重逢啊!”容扬连声恭喜,转过头对面如土色的礼宣侯老夫人也道贺,“恭喜老夫人喜得孙儿啊!礼宣侯府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礼宣侯老夫人看着笑容真诚的容扬,逼着自己那张老脸也逼出一丝笑,可毕竟年纪大了,这强颜欢笑的本事退化了许多,笑容没逼出来,倒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厥过去了。
“啊呀,小五,你又跑什么?”容扬怀中一松,原本睡意朦胧的小狐狸眼看要跌落,本能的就蹿了出去。他连声抱歉,说,“武勇伯,我这雪狐甚是娇气,见不到本王是要哭的。本王先行一步,先行一步,这边就交给你了!”
说罢,也不管面上五彩缤纷的洛钢和快哭出来的凤清,带着战星急匆匆的走了。
经此滴血认亲,洛钢当堂判定,水哥是凤清亲生子,礼宣侯府应将艳娘和水哥带回府邸。至于凤清是否在国丧期间纳养外室,交由宗人府处置。当衙役半拖半拉将凤清带下去之时,围观者齐声称赞。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武勇伯府,洛霁端着酒酿甜羹给洛钢送去之时,夜色已沉。
处理了一天公事的洛钢没想到一回来还能吃到酒酿甜羹,尤其还是女儿亲手做的,心情好的都快飞起来,就捡着有意思的事情和洛霁说,一顺嘴就说到了容扬。
“父亲,这皇叔年龄几何?竟然还养头小狐狸,挺有意思的!”洛霁假装漫不经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