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扬王爷素来温和,从未有人见其动怒,可此时他话语眼里,眼中两道目光犹如利剑,显然已生怒。
那刀疤男子扭过头,不愿意说。容扬冷哼一声,朝北冥点了点头,北冥手中一用力,那刀疤男子面颊上都是冷汗,五官扭曲,显然已痛极。
那守门的衙役此时都呆住了,杵在那里半分都不敢动。过了半晌,这才想起来去回禀。
洛霁此时头发已散,发饰已乱,尤其是刚才撞击之下,露出她脖颈处的嫩白,如同白玉一般,顿觉得旖旎。容扬挪开目光,抬脚往外走,出来之时,手中已多了一件藕粉色长披风。
洛霁察觉时,这长披风已将她全身遮挡的严严实实,容扬护在她身边,搀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却坐在了外侧。
马车疾驰而出,洛霁顿觉心有余悸,如若不是容扬,恐怕她再难回武勇伯府,再难见到父亲母亲。
“停一下!”洛霁突然开口。
马车嘶鸣停住,容扬掀开车帘,见洛霁神色局紧,安抚般说:“放心,待会从后门进入,我已派人守着,没人会察觉。”
“这就好。”
洛霁心中一松,随即却抬眸朝容扬望去,容扬知她所想,嘴角嚼着笑,说:“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想不知道也难。”
说罢,转身回到了外侧。
马车前行,容扬的身影就在她面前,不远不近,有他在,似乎一切都是岁月静好。
“我容扬保证,今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没有回头,可这话真真切切的传到了她耳中。
倏然之间,一晚的焦虑和恐慌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有他的允诺,她已知足。
果如容扬所言,武勇伯府无人知晓她和龙羽失踪了一晚上,等她急匆匆回落月阁,站在门口急的团团转的阿珍见了她,眼眸晶亮,差点喜极而泣,拉住洛霁轻声说:“小姐,你们昨晚去哪里了啊?龙羽伤的很重!”
洛霁轻声安慰了阿珍几句,刚踏进门,就见龙羽捂着胸口站了起来,红衣如火,可面容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洛霁连忙将她按住,龙羽面色闪过愧疚:“小姐,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胡说什么?”洛霁轻叱道,“你我昨晚掉到了别人早就设好的圈套之中,能全身而退已属不易,幸亏你聪明,找到了容扬,否则……”
“小姐,你是说,昨晚之事是有人预谋?”龙羽不敢置信,低声说,“可昨晚出去之时,并无人知晓。”
“那人早就料定我会为了洛晟的事情出手。”洛霁轻声说,“今后我们行事要愈发的谨慎小心了。”
龙羽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刀疤男子被带回后就要咬舌自尽,却是被北冥给抓了正着,当听闻这消息之时,容扬已换了一长袍,门口有人来求见。
张大勇瑟瑟的站在门口,来回已经踱了几十个来回,那袖子不停擦拭着额头上的热汗,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求见了快一个时辰,却说容扬王爷在午睡,请稍等片刻。
话说这张大勇已经快四十来岁,好不容易去年升了官,谁知道,今年竟然会出这么多的案子,桩桩棘手。
今早听闻武勇伯府之女洛霁遭人绑架的消息时,张大勇刚吞下一勺滚烫的热粥,心中掂量下,并未放在心上。后来却听闻,容扬王爷震怒的消息,刚想吞下的蒸饺顿时卡在喉咙口,幸而边上的丫鬟眼疾手快,猛拍了一阵,这让没让他噎死。
经此一闹,他脑袋顿觉清明,猛然想起来之前坊间谣言,说容扬王爷喜欢上了武勇伯府家的女儿,当时他嗤之以鼻,现在一想,这洛霁不就是武勇伯府的吗?
想到了这一出,他扔下早膳,就冲了过来。
“张大人,请!”
进了门,张大勇一见容扬,“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王爷,听闻今日竟然有人公开绑架朝廷命官之女,微臣无能!”
“张大勇,你是元初十年的武状元,因性情刚烈被同僚不喜,在泉县一做就是十年,你的下级都已升职,可你始终都只是一名小小的县官。去年,你才提到京城为官,第二月,你就将老父老母都接来京城安度晚年。本王不想管你是通过谁的引荐,但本王今日提醒你一句,你既已执掌地决衙门,就要保一方平安。如若你因为这官帽而将你骨头都压软了,那你不仅愧对你父母,更愧对你自己的十年。”容扬站起身,盯在张大勇面上。
见他面色巨变,知他心中有所触动,终又说道:“地决衙门素来以耳目众多而闻名,昨日之事,你别和本王说不清楚。这事本王知道你为难,但今日本王放一句话在这里,如若有人再要动洛霁,本王会让他好看!”
“不敢,不敢!”张大勇吓的头都抬不起来,人人都说容扬王爷温润如玉,甚少动怒,可世人都忘记了,这甚少动怒的人一旦发火,后果不堪设想。
“你帮本王带一句话给他,就说这账迟早都是要还的,他的手伸的太长了。”容扬不愿意再说,背转身,摇了摇手,张大勇瑟瑟缩缩的躬身后退,逃一般的离开了这小院。
“王爷,真是便宜了他!”战星想到昨日龙羽浑身是血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觉得本王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吗?”容扬冷哼了一声,忽又道,“多领些滋补佳品,此次她们是秘密外出,不便大张旗鼓的用药,你多照拂些。”
“王爷,我都知道。”战星闷闷的,突然之间猛捶在树上,震的树叶直落,北冥正走出来,吓的小五朝他怀中缩了缩。
“好了,我当时也恨不得宰了自己。”容扬轻拍着他肩膀,目光远眺,呢喃的叹息,“幸而有惊无险。”
转过头对北冥吩咐:“一定要撬开那人的嘴!”北冥点头,这么肃穆的容扬也只有几年前那次宫变了。
洛霁住的落月阁,天没黑透就熄了灯,一片寂静宁静,偶尔不知名的虫儿叫唤几声。
一银光如同闪电钻入落月阁窗棂内,不一会儿,里面亮起了一盏小灯。
其实,洛霁从天黑就在等容扬,亲昵的摸着小五的头,见这小家伙嗅着鼻子,她忍不住轻笑着拿起一早备好的肉条,悬在它鼻前,小五张着爪子,竖起身子,一张小狐狸脸上竟带着一抹哀伤。
“心情可好些了?”她身后传来一声音。
洛霁回头,见他外麾上隐有雨珠,知他冒雨而来,心中一动,也不说话,只指了指他身上的大麾,伸出手。
容扬何曾不懂,微微一笑,倒是听话的脱下大麾,放在她手上,洛霁转身,却挂在一边。
“那人嘴很硬,北冥想了很多法子,只知道他拿了银子,奉命要将你给抓走。至于何人要对你下手,他并未见过,只通过飞鸽传书。”容扬眉头微皱,语气之中满是愧疚,“洛霁,这次是我疏忽了,让你受此惊吓。”
“和你无关,是那人早就算到我会按捺不住,也许这图案就是他特意诱我上钩的。如今,我只担心洛晟的案子,他是我唯一的骨肉血亲,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他平安。”洛霁想到这几日洛晟的处境,不由神色一黯。
容扬见她面容焦灼,宽慰道:“你可放心,这案子既然是我主审,我既不会让洛晟蒙受不白之冤。”
洛霁眼眸一亮,面上忍不住的露出欢颜:“谢谢你!”
容扬停顿了一下,看着她,说道:“如若洛晟无法逃脱牢狱之灾,你又会如何?”
洛霁目光坚韧,毅然决然道:“我绝不会让这事发生。”
容扬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精花雕琢木盒,放到桌上,又道,“这里是安神凝气的药,可让你安眠入睡。”
洛霁点头,忍不住想到了前世,那时候她一个人呆在礼宣侯府,处处受人排挤,每晚都暗中哭泣无法入眠,直到从礼宣侯府逃出,在塔尔族遇到了容扬,她这才活了过来。
至始至终,容扬始终都是她的良药。
不知道为何,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洛霁只觉得心中竟有不舍。
许是察觉到洛霁的目光,正欲跳窗而出的容扬突然转身,快行几步,走到她面前,伸出双臂瞬间就将她搂在怀中,还没有等洛霁反应过来,迅速的放开,她耳边只传来他呢喃的话语:“我很高兴你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