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似自嘲般的笑说道:“我刚刚已同……”许是还心存芥蒂,江景阳并没有说出洛钢的名字,“我将前往塔尔族,从此教书育人,再不重返京城。今日来,是特向洛霁妹妹辞行的。”
乍然提出,就连容扬都始料未及,“景阳!”洛霁如鲠在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想到今后他将一个人在塔尔族生活,她猛然想到,情急之下怕江景阳走,拉住他的衣袖,急急说道,“景阳,你等着我,我马上给外祖母写一封信,让她务必好好照顾好你。”
江景阳嘴角慢慢漾起一层笑,轻说道:“洛霁妹妹,不用麻烦了。我能照顾好你自己,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容扬趁机却将洛霁拉在自己身边,警备并未解除,脸沉如水,毫不客气的说道,“有本王在霁儿身边,你自然大可放心!”
“洛霁妹妹,如若他对你不好,你不用忍着,尽管来找我。”江景阳根本就没看容扬的脸色,当着他的面,说的直接。
容扬不怒反笑了起来,这江景阳真是胆大包天,以为这样就能将他激怒。
洛霁在边上却听的胆战心惊,尤其见容扬笑了,突然之间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角逐,还真是有种生死相搏的感觉!
容扬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轻搂着洛霁,雅致的语声缓缓道来:“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说罢,竟然搂着洛霁径直离开,江景阳转头,眼眸深邃,许是贪恋最后一次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洛霁的背影,低叹一声,转身离去。
有些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能成为一生的遗憾。
洛霁伴在容扬身边,都能感受到边上某个人的醋坛子又打翻了,在他眉峰的皱蹙之间,隐隐蕴藏着一股怒气。
“你刚刚为何拉着他的衣袖?你是不是舍不得他走?”她正思量如何开口,冷不丁边上的人却开了口,颇有怨气。
望着眼前醋意泛滥的容扬,洛霁忍不住抿嘴轻笑起来,连忙双手搂住他的臂膀,讨饶般轻说道:“我哪有啊?只不过刚才见景阳神色落寞,忍不住就多关心了两句!”
“还叫他景阳?”容扬浑如刷漆的剑眉紧皱着,绷着面孔,突然伸手捏住她的鼻尖,突然凑到她的面前,反问,“江公子,江公子,江公子,听到没有?”
“好好好!”洛霁眉尾轻轻一扬后,踮起脚,朝他面颊上轻啄了一口。容扬乍是一愣,只觉得面颊上一温热,一低头,却见她两腮红红的,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显得那么羞怯。顿时心情大好,勾起嘴角,心里却是再也抑制不住的欢喜。
“明日随我入宫。”容扬轻说道,见洛霁抬起头,生怕她会胡思乱想,轻点她额头说道,“我母后想再见见你,我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说到这里,他又轻轻拍着洛霁的手说道,“你无需害怕,只需像往常一般即可,况且,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母后那边,你想回答就回答,你不想说的,我来说。我母后最是和善,很是喜欢你,也断不会为难你。”
洛霁深吸了一口气,眉中轻轻一扬,轻说道:“我不怕。”
经过这么多事,她早认定容扬是她今生珍视之人,嘲讽也罢,讽刺也罢,都同她无关。
“你上次在塔尔族不是见到一个大纸鸢吗?母后新得了一个,明日我就带你去试试。”容扬扬起眉,呢喃的说道,“待大婚后,我们就离开京城,寻个桃红柳绿之处,再不管着纷扰之事。塞外风雪、江南烟雨,从此逍遥,你说可好?”
洛霁靠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心跳,略一迟缓,终究却点了点头。前世之冤,她已清算。能够纠缠于她心头的,唯一一件就是洛雪的去向。虽然洛雪已无多少能耐,但祖母糊涂,母亲心软,洛雪毕竟在洛家长大,她若走,心中着实难安。
她虽已让龙羽密切监视洛雪,也知道她的住所,可对于这个名义上的“三妹”,到底该如何处置,她心中倒是犹豫。
第二日,一顶软轿径直将洛霁接入了宫里,因不想太过惊动,洛霁只向洛钢和宋曦严明,就连洛家老太太也瞒着,带着龙羽就入了宫。
她心中原本早做了准备,可一入皇城,却见琉璃黄墙、飞檐画供,走来走去的内侍宫女都是低头躬身,就连咳嗽声都听不到。洛霁突如其来的一阵紧张,还没进太后常居的慈宁宫,就已感觉铺面而来的压迫。她转过头,见向来冷淡的龙羽面颊上也有局促,两人对视一眼后,只能紧随在领头宫女身后,再不言语。
还没有进慈宁宫,就已然听到一阵欢声笑语,领头的宫女抿嘴轻笑,轻说道:“王爷已经到了,姑娘,只管放心就是了。”
洛霁抬起头,这领头宫女鸭蛋秀脸,俊眼修眉,也只有三十多岁模样,却能成为太后身边得宠的领头女官,定然也是聪慧过人的,不由高看了几眼,笑道:“多谢!”
“奴婢可要不得姑娘这声谢,只盼着姑娘和我们王爷和和美美的,我们太后啊,就开心了,姑娘唤我云奴就可以了。”云奴轻声说着,略略一抬手,伺候在慈宁宫外门的奴婢慌忙掀开门帘,控背躬身恭迎。
“云姑娘,客气了。”洛霁怎么敢唤太后身边的领头女官为云奴,心中猜测,这声云奴恐怕也只有太后一人能唤得。
云娘笑盈盈的朝洛霁点了点头,去也没多说。一入慈宁宫,就只感觉扑面而来的花香。
“啊呀,我们容扬王爷的心上人来了。”一句话说的,让慈宁宫的吧女们都抿嘴轻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就轻快不少。
洛霁暗透了一口气,伏身正要下拜。
“云奴,快扶起来!”说话之间,她手腕却已被云娘搀扶起,洛霁略一抬头,却看到一个面容和善、四十多岁的妇人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皇太后穿着剪裁得体的米色葛纱衣裙,手腕上一通体透亮的贵妃镯,笑容可掬的面容下一双眼眸炯炯有神,举手投足之间,自是皇家气度。
如若是平常,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贵眷,根本就不会想象的出,在后宫这吃人之地,在皇贵妃最嚣张跋扈的岁月熬了下来,整整十多年的冷宫生活,最终成为后宫最尊崇的女人。
“果真是个聪明孩子。”容太后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右手,云娘忙搀扶,缓步而行,走到洛霁面前,侧目转头看向容扬,抿嘴轻笑起来,“谢天谢地,今后总算有人管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