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出马,还有不成的?”洛钢终是将心头这块大石头给放下,步伐中也带着三分的欢快,“礼宣老侯爷愧疚难当,说改日亲自上门致歉!原本我想扔了聘礼就回,可一说到他不成才的儿子,礼宣老侯爷差点气厥过去,我就不好意思撇下他了,结果就拖到这个时辰!”
“礼宣老侯爷倒是个明白人!”洛霁想起前世,她嫁入礼宣侯府,夫君道貌岸然,婆婆尖酸刻薄,几房妾室处处刁难,礼宣老侯爷虽不管后院的事情,但隔三差五就会派人给她送补品,总算让她感到一丝宽慰。
“人是不错,可惜不会教儿子,有这种儿子老脸都丢尽了,要是我遇到这种儿子,直接扔到后山岗去喂狼!他不是胆肥嘛,他不是国丧期间还敢纳外室嘛,好!老子就让他见见,被一群狼围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洛钢想到礼宣侯那么骄傲的一人,在他面前几乎失声痛哭,他心里就发狠。
“爹,你这也太狠了吧?”
洛霁猛回头,却看到洛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苦相,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却急忙往后藏。
“平日对你们就是太松了!我今儿算看明白了,老子管儿子唯一好用的就是棍子!”洛钢眼睛一亮,急行几步,一把抓住洛晟背后的手,厉声问,“混账东西,平日里尽看些什么书?别以为老子大字不识几个,就来糊弄!霁儿,你给我读,这上面写着什么?”
洛霁一低头,嘴角抽了抽,转眸却看到洛晟一脸紧张,她莞尔一笑说:“父亲,这本书的名字叫礼……”
说到这里,她看到洛霁在后面拼命的朝她摇手,又是抹脖子又是吐舌头,洛钢微皱眉,追问:“礼?礼什么?”
“哦,是《礼乐诸典籍注》。”洛霁轻笑。
“还有这本书?”洛钢疑惑反问。
“是啊,是啊,爹,你不知道啊,现在你儿子我读书可用功了,你看这本书我时时都带在身边,就是为了不断警醒我自己,人不可无志,更不能像礼宣侯世子那边欺世盗名,连累家族!”洛晟见洛钢面色稍有和缓,说的那个叫一本正经。
“霁儿,你笑什么?”洛钢听到边上洛霁的笑声,纳闷的问。
洛霁抬头,洛晟在后面又是作揖又是抱拳,她忍住笑,说道:“女儿是又庆幸又好笑。庆幸的是,二弟平日里虽没个正行,但礼宣侯世子一事,倒是让他想明白了。可笑的是,这礼宣侯世子平日里欺世盗名,现在被揭穿真面目,枉费了之前诸多算计,真真好笑。”
“是啊,这做人啊,万不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洛钢叹息着。
“啊呀!”猛然之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拍着大腿就狂走,风中只剩他的话,“不和你们说了,今日还没去过你娘那里,她定然要生气了!你们两个赶快给我回自己屋去!”
“他去早了,娘也没让他进过屋子啊!”洛晟低声嘟囔着。
洛霁记得,自己的生母缠绵病榻十几年,又担心会将病气传给家人,平日里只待在落英院里养病,谁都不见,包括她的夫君——洛钢。
“姐,你刚才反应够快啊,果然是我亲姐。”洛晟想起刚才的事情,竖起大拇指赞叹。
“你这《礼宣侯世子传》写的不错,文采见长啊!我只恨我是女子,也不能外出参加什么诗社……”洛霁轻轻蹙起眉头,说。
“姐,这有什么啊?诗社就定在本月十五,到时候我带你去!”洛晟拍着胸脯保证,幽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淘气,“爹爹平日里那么忙,你只要瞒过那边,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你可记得!”洛霁就等着这句话,生怕洛晟忘记,又加了一句,“如果你忘记了,我就将……”
说着,洛霁指了指他手里的话本子,笑的意味深长。
“姐,我哪敢忘啊?”洛晟连连抱拳求饶,趁洛霁不注意,就要溜走,却是被洛霁一把抓住了手臂。
“换封皮!”洛霁没好气的扔开他的手臂,洛晟“诶”了一声,飞快的抱了抱洛霁,溜之大吉。
“二少爷,真有意思!还像个孩子一样!”阿珍捂嘴笑着说。
洛霁没说话,是啊,洛晟死的时候,也才十五岁。
没想到礼宣侯将客套当了真,隔了一天,礼宣老侯爷带着一车礼物上了武勇伯府,当家的姚小娘被打了个措施不及,一上午脚不沾地的安排着午膳。
看着堆成小山的礼物,洛钢犯了愁,他推脱了半天,礼宣侯却油盐不进,话里话外觉得洛钢在嫌弃,这让洛钢为难起来,瞥向他老娘,更觉气闷。
洛家老太太自认跟着儿子享了几天福,也开了眼界,可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珍宝。她刚摸完海棠雕花铜镜,嘴里的“啧啧啧”刚停,转眼又将岁寒三友紫檀梳妆匣抱在了怀里,洛钢使了这么多眼色,可她就是死活不放手。
“洛叔父,未出阁的女儿家名声最是金贵,令爱虽已退婚,可名声却受损。我礼宣侯府自认为清高,可出了这样混账,着实再无颜登门。”说到这里,凤霓竹哽咽,抽出怀中帕子拭泪,继而又说道,“东西是死的,可愧疚的心却是真的。这些东西远不能弥补令爱名声之损,请洛叔父再勿推辞了!”
洛钢曾听闻,这礼宣侯长女凤霓竹自小聪慧,通情达理,听这一番话,着实至情至理。
“霓竹姐姐,此话严重了!”
今日的洛霁身穿湘色弹墨蝶纹春衫,衬的她肤色愈发白嫩,洛家老太太见了洛霁,横了个白眼,侧个身不搭理。
双方见过礼,洛霁看着憔悴了好几岁的凤愈,不由心中酸涩,前世的公公,对她甚好。
“洛霁妹妹,要不是为了两家的情意,我今日真没脸见你!”凤霓竹拉着洛霁的手,低垂发髻,几乎不敢看她。
“霓竹姐姐,你是你,伯父是伯父,这点我还是明白的。”洛霁软语安慰,“况且此事我并未放心上,伯父和姐姐也不要放心上才是。”
“我礼宣侯府没福气啊……”凤愈扼腕长叹,眼眸晦暗,鬓角银亮。洛霁知道凤愈素来会保养,可经此一事,心力交瘁下竟早生华发。
“爹爹!祖母!”一女子娇媚叫唤声将众人目光吸引而去,洛钢眉头微皱,硬着头皮介绍说,“这是我第三个女儿,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