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眼清目明,神清气爽,放下盘好的双腿,此刻才感觉到身下微凉的石头渗出来的丝丝凉意润湿了衣摆。景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晨森林里独有的空气,然后长长的吐出。
练剑是不可能了,她只能在这里坐一会儿,打打坐,冥想一下,然后熟悉一下体内那股寒冷内劲的运行。视线下移,看着依然处于寂静中的院落,那家伙还没醒呢。
这倒是稀奇。一个在武道上执着前行的剑客竟然不早起练剑,懒惰是可耻的呀!不过转念一想,这内功对自己无害,何况她重生成为景岚全盘接收这具身体以后,用灵泉和空间里的好东西滋养着,就算有害也能变成有益。但是对别人那可是相当于催命符的东西,颜鸿君想要活命,自然要狠命的压抑着不让内功增长。想到这里,景岚觉得分外有意思,别人想要成为大侠,那是可着劲的疯狂练习,恨不得一天能够生成四十八个小时,他倒好,不用太勤快就能够练成横行天下,但是,速成的东西相同于拔苗助长,有得必有失吧,世间事还是很公平的。
颜鸿君从偏房走出来,到了正屋门前,想要敲门,但是犹豫了一下,细心听了听屋里的动静,安静的一丝也无。举起的手就放下了,想了想,将院子打扫干净,喂了鸡和老黑,看了看柴房里的柴还很充足,实在没事情做,颜鸿君凑着井边打了凉水洗了把脸,回到屋里拿出自己的佩剑,这才出了院门一路进了山林,找地方练习去了。
景岚在山上看的一清二楚,颜鸿君想要练剑,山上唯一有条件的地方就是她此时在的这块平台了,不过,景岚不想和他碰上,于是,挑了另外一条路下山,虽然绕远一点,但是能够避开颜鸿君。
景岚这一绕,就到了山脚下,突发奇想的想着去自己那几亩地看看,虽然她不认识路,但是却知道刘婶家在哪。凭借着记忆里找到那一处篱笆院子,大门紧闭着,院子里东西有些散乱好像是没来得及收拾,紧闭房门隐隐透出来些哭声,这让景岚心底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院门没关死,一推就开了。景岚走到屋门前,确定那哭声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真切切从里面传出来的,而且,这个声音她也熟悉,是刘婶的。
景岚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虽然别人的家务事她并不方便插手,但是刘婶是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对景岚也是真心关心,何况刘婶家租种着她家的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景岚觉得,如果刘婶是遇上了麻烦,她能帮总要帮一下。
房门很快被打开,开门的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看着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和村里的年轻人大不相同,生的很是白皙,清秀,一双眼睛蓦然看到景岚的时候闪过惊讶和疑惑,却很快消散,想来是猜出了她是谁,视线避了开去:“请问您是?”
景岚打量了他一下,想起来这是给自己送过油盐的那个被刘婶叫做小鸽子的男子,听刘婶说过,是在镇上酒楼打工的,见得世面多了,自然也显得伶俐的多:“刘婶在吗?”
“在,您请进。”说着,刘毅让开门,请了景岚进来。上一次他去山上送东西,却没有等到景岚开门,后来远远的看了一眼,也没看清楚景岚的模样,这一次打了照面,刘毅才能够偷偷的打量一下这个足不出户的景娘。
和刘毅想想中的不一样,他在知道景岚是景凌华女儿之前,以为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即便再漂亮,也顶多是秀气一些,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大家小姐。可是,那次隔着门有了短暂的交谈,清冽的声音如同山泉一样,在知道了她是剑术大师景凌华的女儿,刘毅又想,她也许如同那些名门贵女,骄奢傲慢。
但是,如今真的见了,与他想象的全然不同,清清冷冷的如同她的声音那样,像是山上潺潺流动的泉水,安宁清澈。刘毅才惶然心底升起一股,原来她是这样的,她也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刘毅的脑子里在想这些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也没有让景岚察觉。而刘婶听到外面的动静,此刻也出来了。
红肿的双眼,苍白憔悴的脸,即便是黝黑粗糙的肤色也掩盖不住了。景岚很是吃了一惊,不过几天不见,那个爽利又细心的大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刘婶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景岚,慌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概因为太邋遢有些不好意思,刘婶问道:“景娘怎的下了山来?可是有事情?哎呀,都怪我,是不是菜都吃完了?我,我这也没有来得及去给你送……”
景岚摇摇头,打断了刘婶的话:“不是,菜还有。我一个人……”想了想,颜鸿君回来的事情应该都知道了,便改了口:“夫君回来了,家里是不太够用。刘婶,院门外时我听见……可是有什么难处?”这满屋子的药味,苦苦涩涩的,想来,是家里有人病了。可是看刘婶虽然精神不济但是不像有病的样子,那就是家里有病人了。
刘婶一听景岚的话,面上也不掩饰,失魂落魄般的坐了下来,擦了擦眼角忍不住流下来的眼泪说道:“景娘,这是你问了,我也就不瞒你。本来过两天也要找你说一说的。如今,早说些也好。日前忙碌秋种的时候,夫君伤到了脚,却不想拖了一日,竟然得了急惊风。昨日里,终黎先生是来给景娘诊脉吧?幸亏遇上了先生,诊治及时,但也是尽人事听天命,祸福未料。”
急惊风?景岚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病,但是听到后来竟然能够要了人的命,景岚才恍然想起来,这说的可不就是破伤风吗?!在现代如果处理不当,也有可能因为一个小伤口引起致命的病呀!在这样落后的古代,可不就是高死亡率相当于绝症的病了?!
景岚即便是心底惊叹莫名,脸上也没多少表情,只是为古代这落后的医疗条件微微蹙起了眉头,带了三分愁绪。
刘婶一见,立刻说道:“景娘啊,说句不敬的话,老妇从小看你长大,也当你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如今这样的境况……小鸽子如今在镇上得到了东家重用,要到平阳城里做掌柜,打算接我们老两口一起去。”
景岚听着点点头:“这是好事。只是大叔如今病着,平阳离这可不近。”
刘婶点点头,本来一件好事,也算是老来可以享个清福,但是,刘家大叔这一伤,如今生死未明,好事硬生生的成了一件愁事。这几天是走不了的,总要看看刘家大叔能不能撑过去,这最后跟着去平阳的是三人还是两人,还是未知。“景娘,我们这一走,地里的活没人接手,秋种刚刚播种下去,倒也没有太多活计,你恐怕要打算打算了。”
景岚这才想起来,刘婶租种着她家的地,这要是一走,可不就没人忙活了?平常空间里那些地,基本不用她怎么操心劳作,不用担心旱涝,也不担心天气,自然成长的很好,她还可以应付的来,但是,那是五亩地吧?这要是落在她身上……景岚有自知之明,她是绝对干不来的。
这时刘毅插话说道:“我们去了平阳,这房子也已经转手卖了出去,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看上去老实忠厚,是个靠得住的,不如,景夫人的地可以租种给他。不过,对方是个外乡人,这要不要租给他,景夫人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
租给谁倒是没什么区别,总之要是让她自己种的话,一是景岚不是少了这几亩地就会饿死,实在不值当的让自己如此劳累,二是,她也没有那种地的本事,到时候劳心劳力还颗粒无收才真是糟蹋东西。
想了想,景岚也没有立时表态,只是说:“这个不着急。终归要见一见才能决定。刘婶,这么多年,承蒙照顾,如今分别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说着,景岚摸了摸腰间,遮掩着从空间里拿出几锭她收起来的景岚的私房钱,塞到了刘婶手里:“被推辞,只是我一点心意。往后恐怕也难以再见了。”
刘婶一看,哪里会收,立刻推辞起来,景岚只得板着一张脸,其实板不板着脸她也看不出区别来,但是,手上用了三分利,硬是让做惯了农活手上很是有力气的刘婶拒绝不来:“刘婶,你也说了,你从小照顾景岚,待我怎样景岚有数,你收着吧。”
刘婶也知道,就算是有了好的差事,到了平阳,那里和这小村子不一样,样样都要花钱,可是:“景娘,刘婶说话也许不好听,但是……昨天刘婶不在,没有看见,但是全村的人都在说,颜公子他。景娘啊,看开一点,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正房夫人,那女子也就是个妾室,大骂还不是随你。景娘,我知道你从小性子直,可是女人这一生终归要着落在夫君身上,我看,他也不像是忘恩负义的……听刘婶一句,退一步,服个软,他还能弃你不顾吗?”
景岚知道刘婶说这话是为了她好,但是,她却听着心里一阵的不舒服,就因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所以,她该忍耐吗?古代生活再困难,难道她景岚会怕?她又何需怕?!
景岚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刘婶握着她的手:“刘婶,我心里有数。不用为我担心。”
景岚这样说着,刘婶看她眉宇间也没有愁绪,只是一派坚毅,心底有了了然。只得叹息一声,送景岚出了院门看她上了山。
回到屋里,刘毅看着刘婶满面的愁容问道:“婶娘为什么发愁?我看那景夫人也是个聪明的,想来会知道如何做。”
刘婶叹息一声:“你是不了解景娘。景娘性子冷,本就不是多讨人喜欢,这么多年了,颜相公东奔西走将景娘一人留在家里,又哪里是真的在意她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这姻缘怕是要断了。景先生为景岚定下的这婚事,真不知是该惋惜,还是后悔了。”
刘毅一听,也是一愣:“您是说……就因为娶个妾?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刘毅不知道他此刻心底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