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金玉豪的内心,似乎瞬间出现了裂痕。
特别是陆尘逐一细数的账目,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他心头。
那些数字,无一不揭示着,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
记得当初,沈元洲呈上来的账本上,清晰记录着八百万两的收入。
金玉豪自己也毫不手软地,从这笔巨额中,抽走了整整一百万两。
那时,在他的眼中,沈元洲精明强干,既有胆识又不失智谋,是个难得的人才。
可今日,随着陆尘的话语回响,一切似乎都成了讽刺。
如果陆尘的话属实,那么沈元洲竟然还私下里,保留了超过一百万两的金银!
这笔数目惊人的财富,究竟流向了何方?
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不是被丞相赵德茂中饱私囊,就是金玉豪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他人贪欲的工具!
但转念一想,若赵德茂真是乾皇,隐藏在朝中的棋子。
他截留如此庞大的资金,目的又何在?
是出于乾皇的直接授意,还是他利用职权之便,擅自做出的决定?
这个疑问如同乌云压顶,让金玉豪的心头,愈发沉重。
这样的行为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更为深远的布局,或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乾皇作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其意图深不可测。
而赵德茂的一举一动,又是否仅仅是他庞大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金玉豪感到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每一步都需谨慎。
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命运。
在这一刻,金玉豪深刻体会到了,权力背后的阴影。
以及那份足以吞噬一切的贪婪与阴谋。
“缘由?”
金玉豪的声音低沉,如同古钟长鸣,回荡在空气中。
他沉吟片刻,终是抬起眼眸,紧紧锁定了陆尘。
“给我一个缘由,让我内心信服的因由!”
“因乾皇心怀不轨,意图对我大哥下手,而我,不过是扮演了那逆转乾坤的角色,将他从危难中拯救出来!”
陆尘的面色异常平和,继续说道:“时至今日,乾皇的矛头转向了我,这份恩怨纠葛,难道还不足以成为理由吗?”
“这么说来,五弟竟是父皇暗中垂青的对象?”
金玉豪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他心中清楚,关于金玉杰在城门,拦截陆尘之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他,不过是乾皇棋盘上,一枚普通棋子罢了!”
陆尘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乾皇对他所谓的‘恩赐’,不过是利用他达成自己目的的手段。”
金玉豪闻言,沉默无语。
他那复杂的眼神,似乎在评估着一切的可能性。
陆尘则借此时机,静静地望向对方,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太子殿下若是心存疑惑,大可当作今日之会,只是一场幻梦。”
“但若您愿意相信我的诚意,这份账簿,便是我初次见面的薄礼,权当是我对咱们,未来可能携手共进的一份承诺。”
言罢,陆尘缓缓递上了,手中的账簿。
金玉豪的眼神微微波动,最终,他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本薄薄的册子。
虽然,没有立即发表意见,但那份沉重的沉默,已足以说明一切。
陆尘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知道,这一举并未彻底赢得信任。
但这账簿,无疑是在两人之间,打入了一枚楔子。
至少在金玉豪的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等待着时机成熟,它自会生根发芽。
随即,陆尘便转身离去。
金玉豪则依旧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账簿,思绪万千。
陆尘刚踏出太子府邸,许诸满面焦急地,从人群中穿过,几乎是一路小跑而来。
“主公!”
他的呼吸略显急促,眉宇间紧锁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紧张气氛。
“何事?”陆尘望着许诸这副模样,不由心生诧异,脚步微微一顿。
“方才,乾皇突然差遣亲信密使,四处寻找主公,他们不仅去了田野,连驸马府也去了!”
许诸凑近陆尘,压低了嗓音,似乎害怕被周遭的风,吹散了这不寻常的消息。
“看样子,此事颇为紧急,非同小可!”
“紧急?乾皇?”
陆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疑惑。
乾皇竟然会急于召见自己?
这背后隐藏的,究竟是何种变故?
许诸紧接着汇报道:“军师特命属下,务必转告主公一句话。”
“何话?”
陆尘眉头轻皱,心中的疑惑道。
许诸靠近他耳畔,声音几不可闻。
“军师言,主公之大机缘已悄然而至,但至于是何种机缘,属下实在无从知晓!”
陆尘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深邃。
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难以捉摸的问题。
机缘?
这所谓的“机缘”,定然与乾皇急切召见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么,乾皇急切地想要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何事呢?
正思索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一列装饰华贵的骑队,整齐划一地停在了陆尘面前。
骑队的最前方,李公公缓缓下马,迈步向陆尘走来。
“驸马爷,总算找到您了!请您务必跟老奴速速回宫,乾皇正等着您的觐见!”
李公公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迫切,几乎是半拉着陆尘的袖子,显得十万火急。
陆尘注视着李公公,那双急切的眼睛,眉头轻轻一皱,询问道:“李公公,乾皇为何如此急切地召见我?
“你总该先告知我,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西蜀来了一些大人物,柳学士和赵丞相都在呢!”
“西蜀?”
陆尘愣了一下,随即探究道:“难道这次,又是一场诗词歌赋的文化盛宴?”
李公公轻轻摇了摇头,神色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低声道:“这便超出了奴才所知的范畴,唯有听闻陛下紧急旨意,要求驸马其即刻入宫参见!\"
“那你凭什么断定,这次到访的人物身份非凡呢?”
陆尘目光锐利,紧盯着李公公。
只见对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回答。
“只因此行有数位皇子亲自迎接,可见西蜀使团绝非寻常可比,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闻言,陆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暗暗揣摩。
这一次西陵的使者,究竟带来了怎样的人物,竟能让皇家施以如此隆重的礼遇?
他们此行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意图?
更令人费解的是,苟天言曾说这是我的机遇。
难道这与西蜀使团的到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的机遇,又究竟藏于何处?
不,陆尘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他仿佛悟透了,苟天言背后的深意。
机遇确实将至,但这并非指向入宫的路,而是指向了……
“李公公,我尚有农田需要照料,请您代为转告乾皇陛下,如今身为中郎将,朝廷的外交事宜,已非我所能插手干涉!”
“有柳学正院士与丞相大人坐镇,西蜀使团即便有何等难题,相信也难不住二位大人的智慧!”
“许诸,我们回去继续耕作吧!”
陆尘打断了李公公的反驳,随即,呼唤许诸一同返回。
“遵命!”许诸回应道。
旋即,陆尘再次转向李公公,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我身边侍卫的能耐,公公应当有所耳闻,他们不仅武艺高强,性格更是刚毅不屈。”
他淡然一笑,嘴角勾勒出,一抹云淡风轻的弧度。
“故望公公勿加阻拦,至于乾皇驾前,我之所言,公公宜如实转达!”
语毕,陆尘与苟天策马绝尘而去。
马蹄扬起阵阵黄沙,留下李公公一人在原地,呆若木鸡。
陆尘这突如其来的反叛之举,不仅是对皇权威严的直接挑战,更是违逆了圣上的金口玉言!
敢于如此抗旨不遵?
乾皇之令,向来无人敢怠慢,更别说公然违背。
李公公一时愕然,脸上错愕与不解交织在一起。
这样的情况,在他的记忆中绝无仅有。
这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应对这变局。
而陆尘,早已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留下的只有那决绝的背影。
李公公回过神来,急欲追赶,但望着那已渺远的身影。
只能暗暗咬牙,调转马头,无奈地踏上了返宫的路途。
“什么?他不来?!”
乾皇闻听李公公的汇报,面上看似平静无波。
但那深邃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寒芒。
“此驸马爷之言,命奴才务必如是禀告!”
李公公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内心更是惶恐不安,生怕因这番传达,而惹祸上身。
“确为其原话?”乾皇淡然道。
李公公闻言重重点头,几乎要将头颅磕在地上。
“一字不差,驸马爷吩咐,务必原封不动转述陛下!”
“退下吧!”
乾皇淡淡地给出了指令,语气中虽无明显怒意,却让李公公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退出殿外。
唯恐乾皇稍有不满,自己便难以幸免于这场风暴之中。
此时,太监总管杨波悄声上前,俯首贴耳低语。
“陛下,陆驸马实在放肆无礼,是否需要奴才派遣人手,强行将其带回宫中?”
乾皇轻轻一笑,玩味道:“此子,竟敢与朕较量智勇。”
“朕既剥夺其兵权,又命其归田务农,他心中自然不甘,满腔不忿。”
“他不来,也无妨,朕无意强人所难。”
“至于朝堂之上,朕不信少了他陆尘,便无法妥善处理,西蜀使团的那些琐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