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一边摆手一边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一碗便可以了……”
呵呵——
农家浅笑着。
随后便是苏思平跟着放下碗筷,苏思平意犹未尽的舔舐着自己的嘴角,神色中尽是满足。
“多谢大伯招待!”
苏思平冲着萧遥使了个眼色,随后两人一起拱手。
“嗨!”农家摆摆手,“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一个碗,一双筷子,一口饭而已……何足挂齿!”
“二位公子眉眼中透着无尽的英气,想必是繁华地段来的吧?”农家一眼便看穿了萧遥二人的来头。
“是。”
萧遥与苏思平自知此事瞒不过农家的眼睛,于是索性承认下来。
“那你们这是……”
农家开口问道。
萧遥与苏思平对视一眼,两人共同患难,又一同携手扶肩在北境南国之中穿行了这么久,两人之间早就已经形成了一种深层次的信任,于是萧遥与苏思平之间一个眼神碰撞,萧遥便知道了苏思平的想法……
“大伯如此热情款待,我兄弟二人便不再瞒着大伯!”苏思平一脸认真。
“嗯……”萧遥亦是沉吟着点头。
听闻此话,农家一脸好奇的将自己的身子靠近过来,仿佛是不愿意错过苏思平接下来话中的每一个细节。
“我兄弟二人是军旅中人。”苏思平说道。
“嗯……”农家沉吟着说道…:“老夫虽然眼拙,但如此明显的事亦还是能看得出来。”
萧遥自是不用说,雄伟健壮的体魄就差将“沙场猛将”四个字写在自己的额头上,而苏思平虽然不及萧遥雄壮,可也却是身姿修长,远超常人。
哈哈——
苏思平闻言笑着。
“二位公子神采熠熠。英武不凡,这个不难看出来……”
“多谢大伯!”
“公子请继续说。”
“我兄弟二人来自紧临京都的宣城!苏思平继续说道:“我二人从小便有报国从军的志向,于是后来先后参军,想要一展抱负!”
“哦……宣城……”
“嗯……”农家沉吟着问道:“二位公子神采无限,一看便不是平常人等,在军中一定也有所建树吧?”
唉——
闻听此话,苏思平一声叹息。
“公子何故长叹?”农家大惊失色。
“实不相瞒,我二人是刚经历过定州一战的败兵!”苏思平蓦然神伤。
一旁的萧遥一边望望苏思平,一边望望农家,萧遥害怕自己多嘴又说错什么,于是此时索性闭嘴不言……
“啊!”
农家惊叹道:“定州……”
“我听说了,我们败得很惨!”农家神情一转,亦是无尽伤悲。
“是很惨!”苏思平说道:“数万王师折戟沉沙,朝廷两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战死……”
听到苏思平如此说,萧遥一脸心疼的抬眼望了望苏思平的面色,果然在苏思平眼角之中看到了一抹掩藏起来的无尽悲伤……
呼——
萧遥长出一口气,一副陷入痛苦回忆的样子。
“唉,家事国事天下事,这怎能不让人肝肠寸断啊!”农家叹息着说道。
“是啊!”苏思平说道:“定州一败是朝廷难以言说的惨痛失败……”
“不过万幸的是,北军最后没有打过来……”农家说道。
“是这样!”
“我听我儿子说,柔然人趁着北军南下的时候南下,北军仓促回去了?”
“是这样。”苏思平说道:“不知道大伯您的儿子……”
“哦,嗨!”农家摆摆手,“犬子不成器,现在武陵城的官府中当差。”
“武陵城……”
苏思平轻声呢喃着,同时脑海深处飞速搜寻着关于武陵城的记忆……
“没错,是武陵城。”农家说道:“暂且混一个饭碗而已,在这乱世之中,能有一口饭吃便是极为不易了,又还能有什么哀求呢!”
“没错……”
苏思平心不在焉的附和着。
“大伯!”突然,苏思平坐起身来,“这武陵城离这里远吗?”
“说远也不远,说近吧可也不是很近……”农家说道“几十公里,走得快的话,多半天脚程。”
“是这样……”
苏思平斜着眼睛思索着。
“哎?”农家突然问道:“那你们二人是定州一战的幸存者了?”
“啊?”
“嗯。”
正在出神的苏思平突然回过神来。
“那你们也算是死里逃生了……”农家说道:“世道艰难,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受苦了!”
闻听此言,苏思平与萧遥顿觉心中一阵苦涩,嘴角亦是不自觉的抽动着。
“未亡人,罢了!”
呵——
苏思平说罢一声冷笑。
唉——
一声厚重的叹息响彻在房舍之中。
……
另一边,定州城中,高山行走在定州街道上,不住地左顾右盼着,像一个旅客一般对这座城池充满了无尽的好奇。
可高山的两只眸子里却又燃烧着其他一种怪异的情绪,无尽的欣喜之下是一种别样的渴望,可定州城中来来往往的百姓察觉不到……
高山已经绕着定州城各个主街道走了好几圈,可即便如此,高山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在定州城中做些什么以策应王勇的攻城之战。
啪嗒啪嗒——
高山的脚步声突然停住,高山又一次来到一处有数名北军兵士把守的府库对面。
高山假装自己是行路疲惫的百姓,坐在府库对面街道的一边。
“要么劫掠府库,先抢到兵器再说……”
高山暗自想道。
一般来说,大火最可以弥漫滋长人们的恐慌情绪,可高山在定州城中游荡了这么久,竟然硬生生没有找到可以纵火的条件。
也许是驻守定州城的北军早有防备,也许是定州城本就不囤积干草柴火……
而且定州城地处河西,城外四处本就木材稀少,于是城中房舍多是就地取材,以夯土筑成,这就说明靠大火很难绵延乘势造成大的声威……
但无论如何,高山是一定要在这定州城中搞出一番动静来的,而且高山搞出来的动静越大,王勇的攻城战便能更加的轻松……
呼——
高山长出一口气,眼神复杂着。
高山望着街对面的府库,以及与府库不过百步距离的定州大营……
高山心里无比清楚,靠自己手下这一百人手,若是贸然袭击府库,无异于飞蛾扑火,一定会灰飞烟灭无影无踪。
“得好好计划一番了!”
高山暗自想道。
……
另一边,南国境内,萧遥与苏思平暂时寄居的农家之中。
砰——
“什么!”
“你说什么?”
拍案声骤然响起,随后便是农家暴喝。
而坐在农家对面的萧遥与苏思平一脸愁闷,耷拉着自己的眉眼。
唉——
苏思平叹息一声,“北军破城之日,便下达了屠城的命令,十数万虎狼之军纵横定州,大杀特杀,定州百姓血流成河……”
苏思平又将那日定州城破之后的惨象说了一遍……
萧遥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关于苏思平所说的,萧遥并没有亲眼看到,没有亲眼所见便没有深刻的感触体会。
但萧遥一次次从苏思平的讲述中感受着那种暗无天日,那种尸山血海,那种极致的恐惧与那种无穷的愤怒!
呼哧呼哧——
但此时最是痛心疾首的还不是血脉喷张的萧遥,而是对坐着的农家,只听得农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眼通红着。
“就这样,定州百姓十不存一,定州由一座人声鼎沸的大城变成寒鸦遍地,鬼气森森的幽冥之城!”苏思平继续说道:“后来北军从其他城池迁来百姓,直到半个多月之后,定州之难所有的尸体才都被处理干净。”
呼哧——
呼哧呼哧——
“咳咳……”
“咳咳咳……”
此时的农家早已经不能自已,红着眼睛不住咳嗽着。
“天杀的胡贼,竟然敢如此!”
嘎嘣嘣——
农家咬牙切齿,恨不能已。
唉——
苏思平叹息一声,“是我等无能,是我等的错……”
农家双眼通红着望着别处,“血海深仇,一笔一笔,何时得报啊!”
嘎嘣——
萧遥亦是恨得紧握自己的拳头,不过此时的萧遥并不完全记恨于丧心病狂的北军,萧遥还要将自己一部分恨意分出来给泯灭人性的王勇!
唉——
苏思平叹息着说道:“老伯放心,天道昭昭,他们欠下的孽,迟早都是要还的!”
说罢,苏思平目光炯炯,神情坚定。
……
“二位公子下一步的计划是?”农家突然问道。
“我们准备去武陵!”苏思平言之凿凿。
“什么?”
萧遥一脸震惊,去武陵的事儿苏思平还从来没跟自己商量过。
但望着苏思平信誓旦旦的样子,萧遥还是没有说什么。
“去武陵……”农家沉吟着。
“对。”苏思平说道:“我们先去武陵,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规划。”
“嗯……”农家沉吟着说道:“如果二位要去武陵的话,可以去官府中找张谅,也就是犬子……二位公子找到他后说明来意,便说是我让二位找他的……二位有什么不便之处犬子都会帮忙的!”
“多谢大伯……”
……
片刻之后,萧遥与苏思平起身辞行,与农家一同来到院落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