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景提醒了她一句:“沈娘子,你过来卖货,东市渔场都看着。你家人,倒是需要保护好。”
“可别跟着受牵连。或许卖货给我,你也需要多三思。”
沈珍珠道:“不三思了。我走投无路来到南市渔场,不仅仅是因为我被那边针对,最重要的,我也是看陆先生值得托付。”
“陆先生,有一个客人,你也会开门的,是吧?我相信,就算是没有客人你也会开门。尊父之前可是渔市的掌舵人,大档头,是这一带大家都喜欢的人,陆老先生他是好人,相信令尊去世之后,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你也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不是吗?”
沈珍珠从阿婶那边听到背景之后,倒是也过来陆先生这里合理利用了。
前半段陆时景的嘴角还是微笑着,甚至被夸得高兴了不少。沈娘子是个干大事的,会说话就成功了一半。
但是说到陆老先生的时候,陆时景年轻的俊容上突然僵住,而后神色变得很难看。
沈珍珠懂得察言观色,要知道她在现代就是考公的好苗子,毕业后就可以进编制的那种。
这会儿瞧见这模样,就知道另有隐情了。难不成陆时景是陆老先生的私生子?对这个父亲恨之入骨?
想起了很多类似的矛盾,沈珍珠斟酌着要如何安慰之时。
从那个紧闭的渔场中的门被打开了。
沈珍珠看着坐轮椅、满头枯槁的老头出现在面前,这是谁?疑问刚在脑海中打转,就听见十分苍老的声音传来。
他看着沈珍珠,脸上沉沉的。
沈珍珠虽不知身份,但是从里面进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吧,所以她行了礼。
谁知小陆先生也走过来,给老人掖了掖毯子:“父亲怎的出来了?”
“听见旁人说我死了,说你没有爹了!想来看看。”
沈珍珠有些震撼:“……”看来阿婶那信息来源也不真切啊!
她刚刚还劝小陆先生节哀顺变。这当着别人的面说人死了……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好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沈珍珠赶紧道歉:“陆老先生,小女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惭愧。”
“我事先应该打听清楚,以后定然不会一知半解就出来说胡话,希望您谅解。”她战战兢兢,不谅解也行,就别影响生意万事大吉。
这老先生倒也不是为难别人的人。
道:“也罢。除了说我死,其他话倒是也说得不错。再说,我这样的老家伙,在世人心中不是早死了吗?我倒是不在意这些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看沈珍珠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
“小娘子若是没什么事就早些离开。”
沈珍珠瞧出来这老头对自己不待见,刚好她也想赶紧走人,所以就点头离开了。走远了就开始跑。
这会儿天黑了不少,所幸还有个老伯愿意拉牛车。所以沈珍珠赶紧地就坐上去,挑着灯笼,一路上倒是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回村之后就瞧见许清桉和沈朗星站在岸边朝她招手,沈珍珠刚想要让他们猜猜自己今晚赚了多少。
这会儿许清桉着急地拽着她的手,而后给她披上外衫。
有些担忧地说道:“怎的这么晚还出去卖鱼?”
之前听着朗星说,在家里就差点被大伯欺负,幸好还有虎子家照管着。
不仅如此,她去礁石群那边抓鱼,也用了不少功夫,许清桉瞧着她走路都有些僵硬。
十多斤的大鱼,不知道她得用多少的力气。
许清桉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会儿竟有些担忧和心疼。他一直都告诉自己,是因为责任,以及沈三叔走了,必须要照顾好他的女儿。
沈珍珠听见他的问话,道:“本不想去,但是这鱼明天可能就不新鲜了。万一大伯那边找人闹事,变数还很多。”
“所以我就想着,拿过去渔市踏实。”
沈珍珠笑起来很好看,眼睛亮晶晶的,一边走一边说:“知道我这次赚了多少钱吗?”
“两百文!”
沈朗星突然跳起来:“阿姐好厉害!我们家是不是很快就会有一两银子了!”
一两银子也就是一千五百文……估计实现这个目标还需要一段时间。
沈珍珠道:“快了,阿姐赚钱厉害的。”
许清桉没说话,今天一整天也没有收到一文钱。不过明天努力些……可不能让沈珍珠这么操劳。
沈珍珠看着他低垂着眼眸,还有这眼睑处怎么还有被人打过的印子。
想起来他可能做的那个营生被揍了,作为家人,沈珍珠觉得还是有些责任要与他说清楚。
想着,回家进门就是他烧好的饭菜,几个白面馒头胖乎乎的放在篓子里,水草用辣椒粉和各种材料拌匀,腌制之后可以用来做咸菜,就着馒头一起吃。
这会儿三个人坐在简陋的大桌板面前,沈珍珠姐弟俩吃得大快朵颐,早就没什么形象了。但是许清桉这会儿却慢条斯理,显得和她们不是一个频率的。
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许清桉都是一言不发,但是沈珍珠和朗星俩人倒是说得起劲儿。
只不过这期间,沈珍珠眼神瞟许清桉十多次。
最终许清桉放下碗筷,有些无奈道:“你是不是有事情找我?”
“是有一些。”沈珍珠干巴巴地道。
沈朗星寻思着阿姐和姐夫有话要说,那么他就先走了,以前每当这时候,阿姐都要单独收拾姐夫,他若是在一旁,定会受到牵连。
他打算悄悄地离开,甚至沈珍珠叫住了:“朗星,你也听着吧。”
“……好。”沈朗星感觉背脊一凉。难不成这次要和姐夫一起被打?
每次阿姐这么严肃,姐夫就是要被揍的。
许清桉这会儿把碗筷收拾干净,而后又擦了擦桌子,才坐在她对面。
问道:“怎么了?”
沈珍珠从来也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这会儿却有些支支吾吾地。
“你我之间,虽然算不得熟悉,但也是搭伙过日子。”
“嗯。”他点头,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几天也不知道咋回事,听见这话,竟有些失落。
把那些刚刚激起来的涟漪收起来,许清桉的眼神更加清明了一些,也更加有距离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