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素心一番叙旧,知道了白素心这些年过的甚好,临夏也算安心。
德妃身子抱恙,临夏也不敢吵扰到她,最后和白素心到院子里走了走。
白素心自升任太医来,压力也很大。
如若不是独孤煜的全力支持,她没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太医院对女人的偏见根深蒂固,排斥和轻贱不出不在。
她还是个医女的时候,地位卑微,所受到的外界冲击重启了就是把她当成最卑微下等的奴才,看不起罢了。
她升任太医后,本质上并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利益,然而有一阵子却成了正给太医院的公敌。
太医院孤立她,还是出于看不起。
医女们疏远她,则是因为妒忌。
若非坚定心信,又有独孤煜明着暗着的扶持帮助,加之朝阳德妃等人大胆用她,她自觉可能会熬不过来。
如今,她算是熬出头了。
宫中众妃渐渐意识到一个女太医的方便之处,加之她本身实力强大医术了得,算是这后宫之中的炙手可热的太医之一。
饮水思源,白素心将今时今日所有成就,都归恩于临夏当年的知遇之情。
她也深知道,独孤煜会如此倚重,力排众议让她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女太医,也全然是因为临夏的关系。
临夏没死,还回来了,她内心之激动,无以言喻。
话依旧是那句话,临夏恩情,她此生余生生生都当结草衔环以报。
临夏也没什么可让她报答的,白素心拿她当恩人,当主子,她只那白素心当朋友。
许是不久之后,她和独孤煜离开了皇宫,和白素心便是再相见可能。
她出于关心,问了句白素心日后打算。
宫中太医,皆有官职。
只白素心是个例外。
她是医女转的医员,史上首位女太医,若授予官职,也将成为史上首位女官。
不授官职,只授太医名号,只能说是后宫范围之内的事情。
若是授予官职,意义便全然不同。
便是医员只是从九品末流小官,也是吃朝堂俸禄的。
太医院尚且不能忍受女人为太医,朝堂更不能容了女人为官。
如此看来,白素心便是高任医正,乃至医丞,也注定要被不公平对待。
临夏问她的,便是关于此事。
“你想当官嘛?”
她和白素心分析了一下她的现状后,问的挺直接。
白素心在人人面前纵然有所保留,在临夏面前也是绝对的坦诚:“在宫中,没有人不想往高处爬。”
临夏欣赏她这份坦诚。
她第一次看到白素心的时候,就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在厨师这一块男人的领域里,她摸爬打滚许多年,可不是想陪跑而已,站在最顶端的位置,从来都是她的梦想,并且为了自己的梦想一路努力,永不言放弃。
这是她的热爱,是她想向全天下证明的平台,这无关权势地位荣华富贵,这只关乎你追梦执着,以及想证明自己的热血。
看她在宫斗这件事上一直懒懒散散,对皇后的位置半点都没心思,那是因为她不在意,她心不在此处,她的热爱不在此处。
可如果这后宫是一个偌大的厨艺赛场,她会比谁都打鸡血。
她太理解白素心想要往上爬的心了。
这是白素心耗了大半青春,为止奋斗的事业。
她岂能不想求个名扬天下。
“太医院最高的属官就是太医令,正五品。到那之前,你还有漫漫一条路要走,这条路,寂寞独孤又充满荆棘泥泞,你可想好?”
“奴婢什么都不怕,奴婢有个梦想。”
“说来听听。”
“奴婢希望有朝一日,女子能撑起半边天来。”
说完,又有些害羞,道:“娘娘见笑,奴婢这话,有些异想天开了。”
“有朝一日,是会有那么一日的,不过你活着可能看不到了。”临夏想告诉她,未来无数年后,陈年陋习都会退化乃至灭绝,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白素心所想要看到的那刻世界,并非异想天开,而是真实存在。
当然,她不可能的白素心,她便是从这样一个世界来的,只道:“咱们的子孙后代,必定是能看到这样一个世界的。到时候,不凭身份,只凭本事,在你们这行里,再也没有什么男女歧视,但凡实力强大,人人炙手可热,你这样的,绝对挂号都能排到几年后。”
“什么排号?”
临夏笑道:“就是找你看病的啊,你会成为一代名医,名扬天下,人人为求你一诊,趋之若鹜,呵呵,不过,还是那句话,咱们现在是看不到了。素心,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助你。”
白素心感激:“娘娘待我,恩重如山。”
矫情的话就不用说了,在这宫中,撇去身份不提,无非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罢了。
当年在省经阁中,没有白素心,临夏可能已经上西天了。
“我也未必办得到,毕竟女子为官,实在太难,不过凡事开头总是难的,皇上对我的话多少都听,只是现在这时候,此事不方便筹谋,且等等吧。”
白素心当然知道,朝阳公主新丧,悦妃也好,皇上也好,岂有心思。
临夏和白素心又是闲聊一番,天色擦黑的时候,德妃醒来了,白素心也告退离去了。
今天不用给朝阳守灵,却也要去芳华宫走一趟。
德妃带了小元和临夏,自是给临夏易容了一番换了太监服。
一路到芳华宫,人依旧多。
因为人多,临夏的存在也便毫无存在感,算是个极好的掩护。
这次,在德妃带领下,临夏随着她,进了芳华宫殿内。
朝阳的灵柩摆在前面,棺盖尚未落上,停灵三日,今天是第二天。
隔着灵台和高高的棺木,看不到她的遗容。
临夏想到了最后一次见到她,她缠绵病榻,瘦骨嶙峋,形容憔悴,面色灰败,一副将死之态。
那曾也是个芳华绝代的美人,却被磋磨到那等枯萎败相。
怕是棺椁之中的她,比之临夏最后一次见她,更是惨不忍睹吧。
德妃上香敬拜完后,退至一边。